深夜的那場談話最後無疾而終。

原本，按照現役大将佛之戰國那種謹慎又周密的性格，聽過他們海軍英雄卡普的那些驚人之語，他是怎麼也要抽調人手重新徹查一次的。

雖然卡普（混蛋）超強直感的準确度究竟達到了何等精确，熟悉的人都心知肚明，戰國個人也傾向于相信那種…比無稽之談還要荒謬幾分的猜想。

然而，即使他願意相信，也仍舊需要真憑實據才能最後蓋棺定論。

或許是他太過謹慎，可…如果不夠謹慎，誰知道将來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萬一的萬一，他疏忽大意的後果是對海軍陣營造成損害，責任誰能承擔。

他們這些人身居高位需要對無數将官士兵負責，早已經失去僅憑自己的喜惡就任性行事的資格。

對待那個人，縱使明知道她是養子羅西南迪的救命恩人，也清楚卡普的猜測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就是真相，站在海軍大将的立場，現役大将佛之戰國卻必須抱有一定程度的警醒。

所以那場深夜私人談話的後續，原本是他應該派遣麾下情報人員，再一次徹徹底底的調查。

一開始，戰國也确實那樣做了，隻是當他要向等在電話蝸牛另一端的下屬，下達命令的前一秒，忽然又…啞口無言。

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從哪裡查起。

如果要查她的來曆，前幾個月遍布各地的支部分部已經給出結論，除非海軍的探子有能力潛入和之國，可那是地獄級别難度的任務，要求潛伏者執行那種命令，就和直接讓對方去送死沒什麼區别。

現役大将考慮半晌，到底還是放棄已經到了嘴邊的，‘讓情報人員設法進入和之國并且查清某個特定人物生平’的派遣，沒有去為難情報部門。

海軍培養一個優秀的職業間諜需要花費大量精力，那種以人命作為代價換取信息的行動指令，非到萬不得輕易不會下達。

…………

以那個人的名字作為線索展開調查的計劃，因為執行難度過高，尚未啟動之前就宣告夭折。

而另外一條途徑，則是依照卡普的猜測，從她和杜蘭德.斯科特，兩人之間或許存在的特殊關系開始。

但是第二種方案看似簡單，執行起來卻同樣叫人無從着手。

一來時間間隔太久，原海軍本部中将杜蘭德.斯科特早在海圓曆1481年就陣亡，距今快要三十年，漫長的時間過去，如今要調查陳年舊事，有些強人所難。

二來，杜蘭德的個人資料在海軍内部存有檔案，包括海軍生涯全部經曆，以及所有人際關系，那些東西當中如果能查出什麼早該有結論，也不至于拖到現在。

至于海軍之外，杜蘭德的故鄉白色城鎮，弗雷凡斯毀于珀鉛症與戰火肆虐，全部國民隻有王族和羅西南迪曾經帶在身邊的一個小鬼幸存于世。

這種情況比地獄級别好不了多少，要讓情報人員上哪去調查。

最後，思來想去，現役大将佛之戰國終究放棄了直接針對目标人物的徹查計劃，選擇另辟蹊徑。

他要求情報部門追溯杜蘭德.斯科特位于北海的那所故居。

雖然同樣時隔多年，那所據聞是作為家族遺産被繼承的居所，如果是被杜蘭德的遠親販賣，就一定能找到線索。

通過房屋變更所有人的信息資料，細究下去很可能查出一些意外之喜。

另外，作為遺失物之一的那枚軍牌，海軍本部之内或許同樣存在某些蛛絲馬迹。

戰國認為，杜蘭德的故居和那枚軍牌，詳細排查之後，至少可以确定是否存在第三個微妙的隐藏人物。

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天/衣/無縫的陰謀，也不會有真正憑空出現的人，隻要存在就一定會被查出痕迹。

以藏匿在幕/後目前未曾暴/露的那個家夥作為突破口，一旦找出對方，關于那個人的許多謎題就會有答案。

…………

暗中徹查對自己有恩的人是違悖道義之舉，現役大将佛之戰國自知不夠光明磊落，他卻不得不這樣做。

因為深夜談話之後，她的存在對他們而言意義已經不同。

那個人從死神手裡搶回羅西南迪一條命，警惕歸警惕，戰國同樣對她感恩于心，不願意做什麼讓對方産生不悅情緒的事。

特别是他發現，她并不喜歡被試探————她毫不掩飾自己的異常，卻會在察覺他的目光裡無意中帶出幾分審視時，給予某種程度的反擊。

初次見面那天也是，原本即使受到攻擊她都沒有在意，直到被卡普質問才瞬間豎起尖銳的防衛，看似口不擇言，事實上是一種敵視。

初見與重逢都有類似反應，加上卡普轉述的那些，所以戰國大概也就了解了幾分那個人的脾氣。

是個挺…嬌縱的家夥，和傳說裡溫柔賢惠的雪妖精半點不沾邊，隻有美貌無雙這點還算名副其實。

總之，戰國也确實不打算惹惱她。

最初的最初，密令各地支部分部查訪，要将她帶回馬林弗德的初衷，除了他希望如磁鼓島的Dr.古蕾娃所言，她的惡魔果實能力可以給他另外一個奇迹，同時也有保護她的意思。

世界政府對手術果實志在必得，道上又有那種風聲，而她救了羅西，戰國他們無法保證她不會被世界政府發現。

為了避免因為救下羅西而導緻她陷入危機，來到馬林弗德海軍本部，在他們的勢力範圍之内，哪怕情況壞到無可救藥，作為海軍大将，戰國也能護得住她。

甚至，在他不知道卡普的那個‘她是杜蘭德臨死都放不下的人’的推測之前，她那種顯而易見的異常反應，他也可以視而不見。

就象他和原大将黑腕澤法在辦公室裡談過的那樣，她呆在海軍本部，有些謎題遲早會水落石出，不必急于一時。

誰知世事難料，卡普的猜測，讓他不得不立刻采取行動，至少必須找出證據證實那是真相亦或者無稽之談。

因為，他佛之戰國的恩人和他們三個必須照顧的人，意義截然不同。

他們，他、卡普、澤法，現役大将，海軍英雄和原大将，他們都曾經深受杜蘭德的關照也一直無法歸還虧欠。

人情債是最難還清的債務，尤其債權人已經身故。

如果她真的是杜蘭德的挂念，那就不是戰國一個人要‘以身相許’，得是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