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你不聽話。”洛弗看着我,眼裡看不出喜怒,俊逸的臉上也沒有發怒的表情。
“跟我回去。”他伸出一隻手,站在原地,身材挺直而高挑,像一顆屹立不倒的松柏。
“我不回去。”我倔強地說道,随即背對着他快步跑開了。
可是沒跑出兩步,就被他追了上來。他拉着我的手,手臂力道有些緊,我覺得手腕快要被他掐斷了。
“月,雖說從今天開始你已經算是個大人了,但有些事,你還是得聽我的。”他的話說出口,更像是下達的命令。
“松開!”我拼命地扯着手腕,去掰他的手,卻怎麼都掰不開。
他倏地手臂一用力,一個天旋地轉,便把我扛在肩上,就像扛了一個麻袋。
“放我下來,放開我……”
“沒我的命令,你哪都不許去,聽見沒有?”他的話如同山谷裡的回音一樣一遍遍地在腦海回響着。
我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才發覺原來是個夢。我滿頭大汗,大口地喘息着,身上的睡衣都被汗水浸濕了。
“沒有我的命令,你哪都不許去……”
洛弗,誰允許你給我下這麼硬性的規定的?
其實,這不完全是夢,确切來說是我十八歲生日的場景。
那一天早上,我穿上了自認為最漂亮的衣裳,雖不至于高高興興地跑下樓,但心裡的喜悅卻一直挂在臉上。
華爾茲練習了一個月,我已駕輕就熟。隻等晚上的生日宴會。那時,我就能見到更多的人了,或許還有叔叔的朋友,還有一些漂亮的姐姐。
我剛下樓,便看到了叔叔的身影,他一身黑色的西裝,儒雅而高貴,雖然我見到的人不多,但他一直是我見過的所有人中最英俊而有氣質的一個。
“叔叔。”我乖巧地走到他的面前,同他打過招呼。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和我說話,而是靜靜地看着我,仿佛在我的臉上尋找些什麼。
良久,他才開口道:“月,今天起你就是個大人了,我很替你高興。”
他伸出手,纖長的手指撫在我的臉上。
“謝謝叔叔。”我不着痕迹地躲開了他,心裡卻在詫異,今天的叔叔有些反常。
“月,過來。”他拉住了我的手,走到鏡子前面,“看看鏡子裡的人,我看起來比你大很多麼?”
我搖了搖頭。
“所以,以後不要叫叔叔了,這樣會把我叫老的。”他的雙手放在我的肩上,讓我面對着他。
“不叫叔叔?”我疑惑地問道。已經稱呼了這麼久,早已經習慣了。
“嗯,以後,可以叫我洛弗,當然,叫我弗是最好不過的了。”他的表情那麼認真,完全看不出開玩笑的樣子。
“這怎麼可以?”我反問道,這樣的稱呼聽起來似乎有一些不尊重長輩的意思。
“當然可以。”
“這樣不好吧。”我有些猶豫。
“慢慢地就習慣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後又說道:“月,今晚的生日宴會取消了,改為家宴,隻有我們兩個人。”
“為什麼取消了?我練了一個月的舞蹈……”我有一種辛苦養的花突然枯了的感覺。
“我思考了一下,兩個人會更合适一些。”他低下頭,修長的手指再次撫上了我的臉龐,反複摩挲着。
“快點去學校吧,晚上我來接你。”好一會,他才招呼了管家過來,示意将我帶上車。
放學後,我并沒有着急從大門出去,而是悄悄地和幾個同學從後門溜了出去。
聽同桌說,學校後面有一些小飯館,味道不錯,得知我生日,她特意訂了一個包間,準備為我慶生。
考慮到宴會已經取消和同桌的一番好意,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同時把早晨洛弗交代的事抛到了腦後。
我和同桌走到學校後的街道時,天已經黑了。
冬天的黑夜總是來得格外早。依稀有幾家飯館開張,卻也是門可羅雀。
同桌和幾位女同學拉着我穿過了小吃街,一直走到另一條街道才停了下來。我站定後,才發現自己正在一間酒吧的門口。
“我們不是去吃飯麼?”我悄悄地碰了碰同桌的胳膊。
“那多沒意思,成人禮就應該來這種地方。”同桌滿不在乎地說道。
随即準備拉着我進去,正在争執不下的時候,我看到了叔叔。
接下來就是夢中出現的那一幅畫面。
他把我扔到車裡,然後坐在我的身邊,車子緩緩啟動,我感覺到身邊的低氣壓,壓迫的有些令人窒息。
“叔叔,對不起。”我調整好思緒,率先道歉。
“哪裡錯了?”他面不改色地問道,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我不該亂跑的。”我的聲音微弱,小到連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還有。”他面無表情的目視前方,說的話卻像是公堂審判。
“還有……不該去那種地方。”我沉吟片刻,小聲說道。
“還有。”他繼續追問,
“還有……”我絞盡腦汁,除了這兩個,應該沒有其他了吧。
“沒有了。”我一時想不起來。
“稱呼。”他突然轉過身來,看着我。
“稱呼……啊!”我拍了下腦袋,猛地想了起來。可是和那些相比,稱呼好像沒那麼重要吧。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想起來了?”
“嗯。”我點了點頭,不敢去看他。
“回去領罰。”他遂轉過身去,不再看我。
罰?從小到大他從未罰過我什麼。當然……除了後來的那一次。
看樣子這次,我是真的惹他生氣了。
回到洛園已經很晚了。
芳姨早已準備好晚飯,我看了下菜,都是我喜歡吃的。
竟然還有紅酒?我偷瞄了芳姨一眼,她笑着搖了搖頭,表示她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