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相太差。”周硯川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痛苦，補充說，“還搶被子。”

“……”

晚飯由馨宿的大廚掌勺，飯桌上皆是蘇市名菜。

待衆人圍坐桌邊，周思霄将幹紅放到桌上，“我們今天晚上喝點小酒。”

段掌櫃笑着說：“你們别喝醉了，今天是蘇市破五炮的日子，晚上會放煙花，現在南城都看不到煙花了。”

“我們年年來看，都看厭了。”

段掌櫃看向姜晞，“新娘子不是第一次來嘛！”

姜晞笑起來，舉着高腳杯保證，“為了煙花，我今天隻淺酌。”

段掌櫃見多識廣閱曆豐富，說話幽默風趣，逗得衆人歡笑。

飯局氣氛融洽，就連一貫端着架子的周宸嶽也說了幾句玩笑話。

在熱鬧之外，周硯川神色淡漠，他極少動筷，就這麼寡言少語地端坐着。

衆人似乎已經習慣他的清冷與置身事外，下意識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

唯有姜晞一副“我們要多多關愛自閉兒童”的樣子，給他碗裡夾素菜。

這些時日姜晞在周硯川身上學到了互為夫妻的責任與義務，發覺這人讨厭歸讨厭，但對她确實還不錯。

姜晞反省自我，決心自己也不能落後。

直到周硯川的碗裡堆成小山，他看向姜晞，“夠了。”

姜晞露出滿分微笑，“你多吃點哦。”

大概是前一晚吹了冷風的緣故，周硯川喉嚨微微泛癢，沒什麼進食的欲望，隻是他抵擋不住姜晞亮晶晶的眼，象征性往嘴裡喂了幾片蔬菜。

*

酒過三旬，衆人都已經微醺。

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段掌櫃不知從哪摸出幾副骰子。

酒桌小遊戲再怎麼好玩也是圍繞喝酒進行，姜晞剛宿醉胡鬧過，立即拒絕了邀請。

“新娘子是不是因為新郎在場，不敢玩啊？”段掌櫃使出激将法，“他們把這個叫什麼，夫管嚴？”

姜晞哪能受這氣，一把接過骰子，“我怎麼會不敢玩，我是怕把你們灌醉！”

在搖骰子的同時，她的餘光看到周硯川捏了捏眉心。

啊，她好像答應過他少喝酒來着。

轉念一想，她不一定會輸啊！到最後喝多的不一定是她啊！

姜晞更加堅定，看幾位對手的眼神如狼似虎，“讓你們輸得暈頭轉向！”

壞就壞在姜晞沒把周宸嶽這個恐怖如斯的人算進去。

他在商圈運籌帷幄就算了，連小小酒桌遊戲也盡在掌握。

他矜貴自信，一隻手打開骰盅，一手敲敲桌面，開口有股莫名的威壓，“喝。”

周思霄輸得一塌糊塗，連喝三杯，醉得恍如一灘爛泥，“哎呀，大哥怎麼又是你赢！”

萬萍已經将白天對他的怒火抛之腦後，托着臉喃喃：“這傻狗怪帥的。”

姜晞有些醉了，勉強仰頭喝完杯裡的酒。

好在這時窗外在一刹那間亮如白晝，巨響過後，煙花陸續升空。

姜晞跟着萬萍登上二樓露天陽台。

在連綿的遠山中，大大小小的煙火從四面八方升空，不斷開出花，将天空染成各種顔色。

在高處，恍若身處煙花之海，壯觀絢爛。

段掌櫃在隔壁陽台大喊：“捂住耳朵！”

五秒後，馨宿的煙花被點燃，耳邊炸開巨大響聲，白光一閃煙花升空，頭頂亮成一片。

姜晞的耳朵出現了短暫的耳鳴，緊接着，萬萍湊近在她耳邊大喊：“新年快樂！”

緊接着周思霄也跑過來歡呼，站在一旁的周宸嶽朝她淡淡點頭。

那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在互道新年快樂。

姜晞心裡一緊，她清楚地體會到世界各處在發生美麗爆炸，而那個她期盼的熱鬧新年終于如約而至。

辭舊迎新，她從小枯萎的世界竟然在這時悄然複活。

她下意識去找尋把她帶來這裡的人。

周硯川站立在漆黑的角落，臉龐被煙火輝映出不同顔色，他茕茕孑立，似乎沒有走到光明處的打算。

姜晞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生怕煙火聲遮掩了自己的聲音，她雙手攏在嘴邊喊：“周硯川新年快樂！”

眼前的人笑得明豔不可方物，她兩眼彎彎，碎發被風吹到嘴角。

好像總是這般燦爛。

周硯川被煙火照亮，他不禁勾唇，視線落進她彎彎的眼眸，“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