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泱在這一刻突然悟了。

原來通訊錄排在第一位隻是因為她的首字母順序在宋顔書之前。

并不代表什麼的。

歌詞才唱兩句，沈嘉旭迅速站起身，秒接：“喂，顔書。”

站在黎泱這個角度，她剛好能看見沈嘉旭微微翹起的嘴角，以及隐隐亮起來的眼眸。

那是跟面對她時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

心底漸漸有一絲涼氣升上來，黎泱的眼眶已經開始發酸。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沈嘉旭瞥了一眼黎泱和趙子墨，然後邁開步子，換了個離他們遠一點的地方打電話。

趙子墨瞅見，忍不住“啧啧”兩聲，感慨道：“沈哥是真重色輕友又輕妹，這宋顔書一打電話過來，他就跟變了個人一樣，黎妹妹，你說是…”

看到黎泱臉色不好，趙子墨忍不住問：“黎妹妹，你怎麼了，是不是因為沈哥剛剛說的話，害，你還不了解沈哥嗎？”

“他就是那會心情不好，找人撒氣呢，等會兒他打完電話你再試試，保準效果不一樣。”

喉嚨裡已經傳來鐵鏽味，黎泱搖了搖頭，勉強露出笑，體面道：“不用了，子墨哥，我突然想起來家裡還有點事情沒處理，你幫我跟我哥說一聲，我先走了。”

趙子墨點點頭，問道：“用我送你一程不，黎妹妹？”

“不用了，我打車回去，不耽誤你們玩。”

黎泱走了。

趙子墨有些疑惑地摸摸腦袋，

怎麼感覺剛剛黎妹妹那話是在反諷呢。

沈嘉旭打完電話再回來時，嘴角已經噙滿了笑意，看見隻有趙子墨一個人，他有些疑惑地問：“我妹妹呢？”

趙子墨聳了聳肩，說：“回去了，沈哥，真不是我說你，你剛剛對黎妹妹說那些話都把我吓到了，回頭人家不跟你生氣，我不姓趙。”

沈嘉旭回複宋顔書消息的動作頓了頓，過了一會兒，他道：“泱泱不會在意這些的。”

他了解泱泱，她心腸軟，不會真跟他生氣的。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問過一句黎泱是怎麼來的。

另一邊，黎泱沒有打車，而是選擇步行。

她需要這樣一場漫無目的的步行。

她想，也許等走到終點了，她腦海裡那些混沌的思緒就會理清。

所以黎泱的步子邁的小，走的也慢。

仿佛這樣，下決定的時間就能延遲一會。

從山頂往山下走的時候，黎泱忽然就想到了她十六歲那年。

也是像這樣冷的冬天。

宋顔書的讀研申請通過了，即将遠赴美國。

沈嘉旭知道後，打算陪宋顔書一塊去。

但是那年沈伯伯生了場大病，競業對手又虎視眈眈，趙曼便拒絕了沈嘉旭同去留學的請求。

她需要将自己唯一的兒子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沈嘉旭體諒趙曼的辛苦，于是主動去找了宋顔書，希望她能延遲讀研計劃，等他一年。

但是宋顔書永遠是個終身利己者，怎麼可能因為沈嘉旭而延緩自己的行程計劃。

兩人大鬧一場，不歡而散。

那年黎泱還住在沈家，隻記得沈嘉旭回來的時候帶着一身寒氣。

再然後，車庫裡傳來馬達的轟鳴聲。

黎泱那時候多有勇氣啊，趁着沈家父母都睡着了，她跌跌撞撞跑進車庫，攔在沈嘉旭車前，說：“哥，不管你要去哪，帶我一起。”

沈嘉旭瞧她半晌，嗤笑兩聲，然後打開了車門。

就像趙子墨說的，那時候的南山荒涼到了極點，各種安全設施都做的不标準。

但是因為是沈嘉旭。

那天男男女女來了一大群，多的是朋友陪沈嘉旭一起飙車。

後來，山上開始下起大雪。

大家都從車上下來，怕出事故。

隻要沈嘉旭一個人依舊在不要命地繼續飙車。

朋友們都勸，但是沒一個人能勸得住的。

有人叫黎泱試試，說：“你好歹是沈哥妹妹，肯定比我們要強，你勸勸，别讓沈哥真為了個女人不要命了。”

黎泱那時急的要死。

雪花下得不小，她怕沈嘉旭真出事兒了，她該怎麼辦。

于是整個山上都開始回蕩她帶着哭腔的勸阻：“哥，停下，很危險！”

“哥，我害怕，你快停了吧！”

………

她就這樣一遍遍地重複着，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直到人群中有人喊：“沈哥，你妹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