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謀詭計?!”謝乘雲幹脆道,“是啊,我就是有陰謀,我要殺了她,金脊現在就在攬翠峰,守在樹上,等我一聲令下,就一口咬死她。”
“你滿意了吧。”
謝乘雲原本的計劃,是先放出楊濛的影像,然後慢條絲理地告訴江木泠,她師妹的命就握在他手上,随後慢慢恐吓,徐徐折磨,讓江木泠在他面前服軟,沒成想竟被她一通亂猜氣得自亂陣腳。
“你不信我。”他語氣激烈地反問,“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江木泠一時啞口無言,她想,濫殺無辜難道不是比強取豪奪更惡劣嗎?
為什麼從他的話中聽出一絲絲委屈呢?
以及金脊是如何含着留影珠去了攬翠峰?為免敵人入侵,從師祖守白真人在世之時,萬象宗便在五山十二峰都設了結界,非本門人士無法入内。除非......
江木泠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空空蕩蕩,宗門令牌應當早被謝乘雲收走了。
借用她的令牌,金脊偷上攬翠峰便說得通了。
因為誤會了他,江木泠說話的底氣便稍顯不足,稍稍平複心情後試圖喚醒他的良知:“方才你也說了,你和我師妹素昧平生,為什麼要殺了她?”
謝乘雲繃緊了臉,面若冰霜,“我和她當然是無冤無仇,但她是你唯一的師妹,你同我有仇,那她也就是我的仇人。”
“有仇必報,天經地義!”謝乘雲瞭她一眼,冷笑道:“反正在你心裡我們魔族向來是非不分,愛草菅人命。”
江木泠還沒聽過這麼不講理的報仇方法,當即擰眉瞪了回去,“你同我有仇便殺我好了,為何要牽涉無辜的人,而且你現在殺我輕而易舉,動動手指就能一把掐死。”
謝乘雲冷笑一聲,“死得那麼容易,倒便宜你了。”
“在殺你之前,本尊要把你所有喜歡的在意的人,喜歡的東西,通通毀個幹淨才行。”他湊了過來,逼視着江木泠,面上帶着幾分大仇得報的快意,“讓你也嘗嘗心如刀絞的滋味。”
随後他點了點影相中的楊濛,“就從她先開始。”
“殺了她就輪到你師兄,叫什麼來着......”他假意思考了一瞬,“葉停緒。”
江木泠的心陷入一片焦灼之中,師兄和她同時拜入宗門,修為和她相距不遠,自然不會輕易被金脊暗算,江木泠并不擔心。但是楊濛,還未結丹,又自小在宗門裡長大,從沒下山曆練過,世間的險惡她早就忘得幹淨,拿吃了靈植的小蟲子煉丹,便是她做過的最為血腥的事,身上長的本事都是書本所授,句句都是紙上談兵,何況修為又比不上金脊,若是身邊沒人搭救,十分的危險。
有心和師兄通風報信,但她身上的乾坤袋早被謝乘雲扣下,此時問他要,他必是不肯給。自己又靈力耗盡,沒法阻止謝乘雲指揮金脊。種種愁緒齊齊襲來,在她心頭纏繞做一團。
見江木泠臉上神情變了又變,顯然備受折磨,謝乘雲心情忽然明朗起來,想起兩百多年前決裂之時,江木泠拿吹金指着他,對他說的那番無情冷語,竟也雲淡風輕。
他打算下一步就讓江木泠跪下親口承認,她是無能鼠輩,是自己的手下敗将。
微微啟唇,謝乘雲剛剛吐露:“若是你......”
掀起眼簾來看向江木泠,卻見她眼底淚光閃閃,眼神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你哭也沒用。”謝乘雲斷然道,不過轉念一想,相識這麼多年,他還沒見過江木泠哭。
隻見一雙風流妙目微微一眨,便落下兩顆晶瑩的淚,江木泠貝齒淺咬下唇,似乎羞澀難當,輕聲嘟囔了一句。
謝乘雲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日薄西山,倦鳥歸林,太陽在西天曳出一片燦爛的火燒雲,赤金的光亮歇落在江木睫毛上,像是兩叢細碎的星星。
“那我.......”江木泠提高聲量,定定地看着他。
謝乘雲的心忽然被一根看不見的線吊了起來,像擂鼓似的在他腔子裡跳,猛烈到以為四周都是他的心跳在回響。
正此時撲啦啦一陣鳥雀扇翅之聲,紛紛雜雜,但也沒掩住江木泠說的那句:“那我要說,我喜歡你呢?”
謝乘雲呼吸一滞,垂在袖口裡的手,忽地攥住了他的衣角。
而那不斷投放影像的留影珠,也因為主人靈力波動,掉在地上,骨碌碌滾到了角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