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貧僧和錦衣君約定,隻讓鬼車散布些頭疼腦熱的詛咒,等他們來寺裡祈告,便幫他們解咒,貧僧隻為了讓百姓永遠記得,尊崇我清泉寺,貧僧問心無愧。”
“你問心無愧?”江木泠被他一番粉飾言論氣得火冒三丈,喝道:“你問心無愧,菩薩慧眼怎麼被你用油墨封住,怕菩薩得見?”
“分明是你自己私心想尋求長生不死,永遠執掌清泉寺,名利雙收,還非說是為了整座清泉寺,清泉寺有菩薩坐鎮,保佑一方平安,百姓隻會感念菩薩恩德,愈發尊敬,怎麼會就此忘記?你執念太深,自視過高,這世上沒了誰不能轉?皇帝死了還有繼任,你焉知下屆住持就是個膿包,清泉寺非得在你手裡發揚光大?”
江木泠罵的擲地有聲,把謝乘雲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他也發表了一番高論,“這老光頭比你還要道貌岸然,假仁假義。”
被含沙射影的江木泠瞥他一眼,沒好氣道:“魔主大人還是專心對付鬼車吧,小半個時辰了還沒制住它,要留在這過年嗎?”
謝乘雲被她噎住,鬼車此時也意識到不對,身子傾斜幾分,斜斜地飛掠過去,謝乘雲身形不穩,右手不妨被其中一頭咬了一口。
盡管他及時拔了出來,還是讓鬼車尖利的牙齒,咬出個口子,血珠頓時鼓了出來。
嘗到他的血味,鬼車登時迷醉不已,迫不及待地要把謝乘雲撕成碎片,吞到肚子裡。
它們興奮的尖嘯不斷,謝乘雲強忍頭暈,從乾坤袋裡掏出江木泠給他的一百多塊上品靈石,塞到鬼車的其中一張大嘴裡。
靈石甫一入口,口腔被撐滿,它便沒了聲響。
謝乘雲見十分有效,便要往另一張大嘴裡也塞幾塊靈石。
“等等!”江木泠眼見自己辛苦攢下的靈石竟然進了鬼車的嘴裡,怎一個疼惜了得。
讓謝乘雲對付鬼車,原也是為了曆練他,他整日在魔界待着不見人,修煉上懶怠不說,那一身皮都養的嬌嫩不已,稍稍摁幾下便留個紅印子。
既然要執掌魔界,怎麼能是整天弱柳扶風的模樣。
可他要糟蹋自己的靈石,那曆練的事便沒什麼要緊。
“你下來!”
謝乘雲來了犟脾氣,“我就不。”
然後手下抖抖索索地又往鬼車另一張大嘴裡倒了些靈石。
他算是把江木泠那些摳門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浪費她的靈石,比割她的肉都疼。
正此時,食嬰鬼總算帶着它拐騙來的大黑狗來到江木泠身邊。
方才它費了許多力氣才找到犬吠所在的地方,那裡果然有一隻溜光水滑的黑皮大狗,可那條狗比他還高幾寸,看它的眼神有些睥睨衆生的霸氣,怎麼肯乖乖地跟他走?
為此它又去山裡的獵戶家裡偷了幾個肉包子,才總算把這條饞狗引到清泉寺地宮。
“仙長,狗小的帶來了。”
江木泠朝它贊許的一點頭,表示它來的正是時候。
食嬰鬼見她又有了實體,顯然是沒死,剛剛卻用靈魂吓唬它,讓它以為是厲鬼索命,果然這些能修仙的人心眼都多得和篩子似的。
江木泠劃破大黑狗的腿,接了些黑狗血,治好它的傷口,後又把大黑狗牽到鬼車身前,鬼車一見便覺魂飛魄散。
它原本有十顆頭,被天狗咬掉一顆,如今隻剩下九個腦袋,所以十分怕狗,一見狗就想起斷頭之痛。
它慌慌張張地在地宮頂上飛了幾圈,想找個躲藏的地方,
謝乘雲拽着他背上的羽毛,被它帶得左搖右擺。
江木泠道:“我要往它身上潑狗血,你下不下來。”
謝乘雲想到粘稠的狗血,十分嫌棄,若是沾到他身上更是難以接受。
隻好陰着一張臉,從鬼車身上跳下來。
鬼車這時猛地往方井紮去,這是它平時睡覺的地方,令它感到很安全。
江木泠連忙飛步越到欄杆之上,朝着它的九顆腦袋把狗血均勻的撒上去。
黑狗血本就克邪祟,鬼車又懼怕狗,登時便吓破了膽,趴在井地不住地抖。
江木泠輕而易舉地把鬼車收到籠中。
謝乘雲見她早知道怎麼對付鬼車,卻故意看他和鬼車纏鬥而置之不理,不禁大為光火,又看看自己手上破的口子,現在還有血珠滲出來,便煞有介事地把手指舉到她臉前,“就是因為你袖手旁觀,本尊才被它咬了一口,你怎麼賠?”
江木泠本想說他上古史學得不精,鬼車怕狗這事都不知道,但想到他聽了這話一定要像被點着了似的和他吵架,便按下沒說。
捏着他的手指端詳片刻,江木泠心道這麼小個傷口也好值得提?
但面上卻流露出幾分溫柔的神氣,拿出帕子來擦掉流出來的血,“疼不疼?”
謝乘雲陡然聽到她如此溫柔的語氣,登時不自然起來,略帶三分薄怒道:“當然疼了。”
“你讓它咬一口……”
話沒說完,江木泠将他的指尖輕輕含到嘴裡,舌尖柔軟地卷過來,摩挲幾下。
“好了吧。”
說罷她就收拾了幾個鎮妖籠,揪着圓覺要離開地宮。
謝乘雲卻呆在原地,他盯着自己的傷處,沒有了血迹,隻是一個小小的口子,而方才柔軟溫暖的觸覺仿佛還留在這裡。
見他沒跟上來,江木泠回頭若無其事道:“愣着幹什麼?走呀。”
“哦。”謝乘雲神思歸位,快步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