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離開,就像是掐住喉嚨的手終于放開,讓她得以喘息。
當時景稚垚在得知此事後,哪敢如燕淮之這般大膽猜測。而他根本不在意陳文連之死,也隻是想着,景辭雲隻是表面乖巧,實際上是陰狠毒辣之人。
景稚垚本正想着要如何才能讓人相信此事,再添油加醋一番,讓景辭雲成為衆矢之的。
但是燕淮之提出此點時,就算并非是自己提出,也會被安上一個诽議天子的罪名。這整個人都緊繃着,都不敢再靠近燕淮之。
燕淮之被囚于這深宮,就像是被人遺忘的籠中鳥,未被任何人打擾過。
雲華宮就像是一座不愁吃穿的冷宮,因着有弋陽長公主之令,不允許有任何虧待之處。
皇室衆人雖是好奇這亡國公主,但因着長公主之令,無人敢接近半步。
陳文連戰功無數,退下前線後,便一直掌着兵部,是一将才。
景帝将人留下,就是因為他手中兵權與在朝中的威望。而陳文連死後幾日,除夕當夜,景帝便突然醉酒出現在雲華宮。
此事是否有關聯?
依景稚垚所言,景辭雲便是殺害陳文連的真兇。而殺死那些禁軍,就是她想要殺人滅口。
但是宮中禁軍,就算是死一人都會徹查。倘若真是她所為,她如今的安然無恙,唯一的解釋隻能是上位者的命令。與此事有關者,怕是除了景帝,便隻有太子。
太子景禮不僅是嫡出,還是由弋陽長公主親自下旨封的儲君。
他的儲君之位不可動搖,是就算弋陽長公主死後,景帝都無法改變之事。
他們父子二人,皆有可能是殺害陳文連者。但如今太子已死,這樣的懷疑,還是放在了景帝身上。
畢竟他是皇帝,殺死陳文連也有足夠的動機。而三年前的種種,也讓她很快斷定,就是景帝所為。
隻是讓她不解的是,景辭雲那般身子,看起來随便一陣風便能将她吹散。就算是一個普通男人,她可能都沒有氣力去抵抗,又怎有能力去殺死訓練有素的禁軍?
真的是她殺了人,回來複命嗎?但那時她才十五歲……
這其中有許多疑點,燕淮之需要一個人仔細思索,可偏偏這景稚垚像是令人厭惡的臭老鼠,糾纏不放。
“公主,由此可見,景辭雲的話根本就不可信!她說對公主一見傾心,就是想要與我争搶而故意為之!其實她根本對公主無意的,公主萬不可被她所惑!”
“被誰所惑?”
門外,突然傳來景帝那低沉嚴肅的聲音。景稚垚吓得一個激靈,趕緊後退。
“父皇。”他躬身作揖,垂着首。隻見到一雙龍紋黑靴,出現在眼前。
“公主!”随即又聽見景辭雲的聲音,他愕然擡頭,見到一抹清影匆匆跑到燕淮之床邊跪下。
“公主,你為何要想不開?你就這般不願嫁給我嗎?是不是十哥又說了什麼?你萬不可輕信于他啊!”
景辭雲滿腹委屈,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公主……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你能不能莫要退婚?若是可以,公主可與我同住,也好多多了解。”
她說完後,順勢朝景帝磕頭:“萬望陛下準允。”
燕淮之莫名其妙,心道她這又是演的哪一出?不過她既然提起同住一事,燕淮之心動了。這正是她想要的。
景帝卻隻盯着她不言,一旁的齊公公道:“郡主,畢竟還未成親,這……怎可同住?”
“但我們皆為女子。”景辭雲立即道。
齊公公一怔,啞口無言,但凡她們之間有一方為男子,他都能駁回。
然而如今,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禮法上的駁回。
齊公公偷偷看向景帝,隻見到景帝的臉色明顯不悅。作為景帝心腹,齊公公自是清楚景帝心中所想。
越是得不到,便越想要得到。普通人尚且如此,又何況帝王。
景帝心中有個結,是長姐死後都解不開的結。他正在慢慢解開,第一步便是要與長姐作對。
如此才能證明他終于擺脫了長姐的掌控,才算一個真正的帝王。
然而半路殺出一個景辭雲,她是長姐之女。神情,語氣,就連脾性都與長姐極其相似。景帝讨厭極了。
景帝了解長姐,她決定之事,任誰都無法改變。就如今日的景辭雲,她鐵了心一定要與燕淮之成婚,也一定會帶她走。
他找不到理由拒絕,卻又不想燕淮之就這樣離開宮中。她走了,那個結便再解不開。
景帝不自覺地緊皺着眉頭,他的不悅是沖着景辭雲的,但他無法對外甥女太嚴苛,隻能冷冷瞪着自己的兒子。
“父皇,這親事,兒臣不同意!”景稚垚忍不住了。
景帝微揚起眉頭,終是開口道:“你有何不應?”
“既然我們都傾心于長甯公主,那便要公平競争。”
此言,倒是如了景帝的意。他的神色逐漸緩下,緩緩問道:“你想如何。”
“長甯公主身份尊貴,娶她之人,那必定要文武兼備。阿雲的才情兒臣自是知曉,但這武……”
景稚垚得意地瞪了景辭雲一眼,接道:“冬狩時,正能一決高下!”
“阿雲身子弱,冬日那麼冷,她怎能受得住!十弟,你莫要太過分!”一直站在景辭雲身後的景嵘惱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