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籠罩之時,徹底遮掩了月色。景辭雲的手腳并未被鐵鍊綁住,當她轉眼見到燕淮之時,冷眸中閃過不可置信。
她有些遲疑,喚了燕淮之一聲,發現人并未醒來。本是覺得奇怪,這人居然睡得這麼沉?
按理說她在宮中戰戰兢兢,應當是有任何風吹草動便醒了才是。
正想着,轉眼便瞧見床頭小案上的香灰,她滿臉了然,輕笑一聲。剛掀開燕淮之身上的被褥,便見到她這身上放有兩封信。
一封,是有關冬狩之事。
一封,則是有關燕淮之。寫了許多,但是信中字字句句,都是在懇求着她,萬不可亂來。
她十分享受于這樣的懇求,眉心微微舒展,輕哼道:“你倒是心軟,隻是……”
她看向已被迷暈的燕淮之,冷白修長的手搭在她的手上,輕輕摩挲着。
“送上門來的獵物,怎有放棄的道理?”
當她俯身而下時,突然停住。黑棕色的眼瞳緩緩移動,正見到一條銀絲正懸在燕淮之的頸上。而那銀絲沾了她的血,血珠正懸在上頭。
銀絲剔透,若非這一滴血,怕是瞧不見。
“好你個十安!”她不怒反笑,緩緩坐直了身子。
她擦拭頸上血迹,冷凝着燕淮之,最後也隻能将被褥給她重新蓋上,乖乖躺在她的身旁。
但是這一躺下,她又越想越不甘心。最後還是握住了燕淮之的手,十指緊扣住之後,這才滿意睡去。
自從燕淮之出現後,景辭雲便覺得體内的那個她出現得越發頻繁。
頻繁到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心中十分不安,無論是因為燕淮之,還是兩月之後的冬狩。
她如今後悔着,當初因一時的憐憫而帶來的麻煩。若因為燕淮之毀了自己,怕是得不償失。但要将人推出,怕是也是害了她。
她越是如此想,這心中便越是煩悶,決定出去走走。穿過長廊時,遇到一個婢女,順口便問道:“長甯公主今日可有用膳?”
“公主很早便出去了,至今未回。”
景辭雲一驚,斥道:“誰準她出去的!”
“是……是公主說,郡主已應允。奴婢也不敢不聽,求郡主恕罪。”婢女立即跪下。
因着景辭雲已下令,不許對燕淮之不敬。下人們便也對她畢恭畢敬。
她既是親口說了是景辭雲的應允,那避免被扣上不信主子的罪名,他們也不會去求證。
景辭雲神色凝重,她沒想到燕淮之居然會撒謊。
她一心想要離開,卻并非是單純想要離開那個皇宮,而是想離開南霄!
但景帝雖是應允了燕淮之出宮,卻是不允許她私自離開這皇家别院。
她若想逃出這北留皇城,那還未接近城門,便會被立即帶回皇宮!到時,她再想利用自己的母親,也無濟于事!
但對于燕淮之這不聲不響地離開,景辭雲更多也是覺得自己這心中十分百分的不爽利,感受到莫名的煩躁。
她居然偷跑了?
景辭雲也不知自己是否該時刻看管着,讓她如一個孩子般,回禀自己的所作所為。
“明虞呢?”她這心緒不悅,就連聲音都有了些不耐。
“明虞姑娘這兩日都不在,不知去了何處。”婢女一直跪伏在地,回道。
“備馬。”她黑着臉。
“是,郡主。”
景辭雲騎着馬匆匆來到了城門口,拿出一塊刻有朱雀紋的黑金令牌。
此玉牌是弋陽長公主所留,守衛城門的城門兵見了,臉色一變,立即恭敬行禮:“郡主。”
“方才我與長甯公主出行,不小心走散了。你們派人幫我去尋一尋。”
“是,郡主。”
她并不知燕淮之是企圖離城被發現,還是躲藏了起來。
拿着母親的令牌,一是若他們真的抓了燕淮之,見此令牌,便會說出實情。
若是未抓到人,那也能動用城門兵之力去尋人。總歸也是比自己這盲目尋找要好。
她自然也不怕被景帝知曉,若是問起,這理由便是無意走散,隻要不是人丢了,景帝都不會怪罪。
隻是她怕就怕,燕淮之這身後有人,有所謀劃。
此事一旦被景帝知曉,那景帝就算對她再有什麼心思,都會将人立刻處決!
而當景辭雲尋找燕淮之時,那莫問樓的某處廂房窗前,正能夠瞧見在滿大街尋人的城門兵。
一隻蔥蔥玉手打在那窗台上,懶懶敲擊着窗台。
方來回話的店小二關門離去,窗台旁的女子面容秀麗,溫和的聲音帶着些不可置信:“她竟然動用這朱雀令尋你?”
坐在桌旁的燕淮之輕輕放下手中茶盞,隻問道:“那便是兵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