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他捏扁了空罐，金屬變形的聲響在安靜的天台上格外刺耳。

遠處傳來午休結束的預備鈴，驚飛了天台上栖息的幾隻麻雀。

它們撲棱着翅膀飛向藍天，在陽光下變成幾個小黑點。

下午第一節課前的教室總是最嘈雜的。

凜推開三年A組的門時，原本熱烈的交談聲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瞬間低了幾十個分貝。

幾個女生慌忙低下頭假裝整理課本，但眼睛卻不受控制地往門口瞟；

後排幾個男生則明目張膽地打量着他，臉上挂着令人不适的暧昧笑容。

真是夠了...

凜面無表情地穿過教室，皮鞋踩在木質地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餘光掃到斜前方——幸村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修長的手指翻動着一本英文原版書，陽光透過書頁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看起來完全不受影響，仿佛教室裡詭異的氣氛與他無關。

"喂，九條。"鄰座的男生突然用手肘捅了捅他，擠眉弄眼，"聽說你公開向部長表白了？牛逼啊！"

他的呼吸裡帶着午餐吃過的咖喱味。

凜把書包重重地砸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驚得前排的女生肩膀一抖。

"關你屁事。"聲音冷得像冰。

男生讪讪地縮回手，但嘴角仍挂着那種令人火大的笑容。

凜注意到他的課桌上攤開着一本雜志，正好是八卦版面，上面用熒光筆标出了"校園禁忌之戀"幾個大字，旁邊還畫着誇張的愛心。

教室後門處，幾個女生正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聲音剛好能傳到凜的耳朵裡：

"肯定是開玩笑的吧？"

"但你不覺得他們平時互動就很..."

"幸村學長怎麼可能..."

凜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桌面，節奏越來越快，像是一首壓抑的進行曲。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幸村的方向——對方依然專注地閱讀着那本書，陽光透過窗戶在他身上鍍了一層金邊，襯得他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就在這時，幸村突然合上書本，書脊發出清脆的"啪"聲。

他轉頭看向那幾個女生，唇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有什麼問題嗎？"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女生的臉"唰"地紅了，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有！部長！"

她的手指緊緊攥着裙擺，指節泛白。

幸村輕輕點頭，目光掃過凜時，紫羅蘭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快得像是錯覺。

下一秒，他又恢複了那副平靜的表情，重新翻開書本，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生。

凜收回視線，發現自己的掌心不知何時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在桌面上留下模糊的指紋。

窗外的櫻花被風吹落，一片花瓣粘在玻璃上，像是一個無聲的歎息。

夕陽沉得很快，将瀝青路面染成橘紅色，行道樹的影子被拉得斜長，像一道道黑色的栅欄。

凜低着頭，右手無意識地撥弄着網球包的肩帶，金屬扣随着步伐發出細微的“咔嗒”聲。

“啊。”

身旁的幸村忽然停下腳步。

凜一怔，也跟着站住。

他轉頭，正對上幸村微微傾身湊近的視線——紫羅蘭色的發梢垂落，在夕陽下泛着柔和的光暈，睫毛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隻餘唇角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這個顔色，很好看。”

修長的指尖虛虛點在他手腕上，距離皮膚僅有寸許，像是怕驚擾什麼似的，沒有真正觸碰。

凜下意識縮了下手腕，舊手繩的線頭蹭過校服袖口，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随便系的。”他低聲說，喉結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還挺有眼光的……

幸村輕笑了一聲，目光卻仍停留在那條祖母綠手繩上。

風掠過樹梢，吹亂了他的額發，也吹散了那句幾不可聞的尾音。

“很适合你。”

凜的耳尖蓦地一熱。

夜晚·商業街

霓虹燈在夜色中漸次亮起，将街道映得五彩斑斓。

凜站在第三家飾品店的玻璃櫃台前，額頭抵着冰涼的玻璃，呼吸在表面凝成一小片白霧。

——找到了。

角落裡躺着一條祖母綠的編織繩，顔色幾乎和他腕上的一模一樣，但紋理更細膩，在燈光下泛着微微的珠光，像是深海映着月光。

“要這條。”他指着它，聲音有些幹澀。

店員是個笑眯眯的年輕女孩，一邊包裝一邊搭話：“送女朋友嗎？可以免費刻字哦。”

凜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指甲抵着掌心。

“……不用。”

他接過包裝袋，指尖觸到紙袋邊緣時微微發顫。

我在幹什麼……

走出店門時，夜風迎面吹來，凜才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

深夜·卧室

十點十七分。

凜仰面躺在床上，新買的手繩擺在枕邊，深綠的繩結在台燈下顯得格外靜谧。

窗外路燈的光透過窗簾縫隙，在繩子上投下一線微亮，像是銀河的碎片。

他擡起手臂，遮住眼睛。

——瘋了。

就因為幸村随口一句話，他跑遍了附近所有的精品店。

更瘋的是……

凜翻了個身，将臉埋進枕頭裡，布料悶住了他低低的喘息。

明天……要不要直接給他？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炸開的瞬間，他猛地攥緊了被單。

——不，太奇怪了。

可如果幸村戴上了呢？

凜閉上眼，想象那條祖母綠的手繩纏繞在幸村白皙的手腕上，襯着淡青色的血管，随着他握拍的動作微微滑動……

……我果然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