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凜還是按照往常的時間出了門。
櫻花道上空蕩蕩的,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系緊鞋帶,獨自開始跑步。
……果然沒來。
路過某個轉角時,他下意識放慢腳步——那是他和幸村平時會合的地方。
但今天,那裡隻有被風吹落的櫻花,孤零零地鋪了一地。
凜抿了抿唇,加快速度沖了過去。
……這樣也好。
至少,不會再有人因為幸村和他走得太近而被針對。
至少,幸村不會被那些惡意的謠言纏上。
至少——
凜的呼吸突然一滞。
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靠在路燈下,紫羅蘭色的發梢被晨風吹起。
幸村擡起頭,目光與他相遇。
“早。”
凜的腳步猛地頓住。
“……你不是說有事?”
幸村笑了笑,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晃了晃:“騙你的。”
還是舍不得看見他落寞的眼神啊。
凜愣在原地。
幸村走近,祖母綠的手繩在晨光下泛着微光。
“跑嗎?”他問。
凜的胸口突然湧上一股熱意。
“……跑。”
兩人并肩沖進晨光裡,身後是漫天飛舞的櫻花。
清晨七點二十分,網球部更衣室彌漫着淡淡的木質清香和汗水蒸發後的鹹澀氣味。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闆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空氣中漂浮着細小的塵埃,在光束中緩緩遊動。
凜站在自己的儲物櫃前,金屬櫃門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銀光。
他伸手握住把手,冰涼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指腹感受到金屬表面細微的凹凸紋路。就在他拉開櫃門的瞬間——
"吱呀——"
一股刺鼻的油漆味撲面而來,混合着金屬鏽蝕的腥氣,讓他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櫃門内側被人用鮮紅的噴漆塗滿了扭曲的标語,油漆還未完全幹透,在金屬表面緩緩流動,像極了凝固的血迹。
最下方用黑色馬克筆畫着一個醜陋的骷髅頭,空洞的眼眶正對着凜的臉,嘴角咧開一個猙獰的弧度。
果然來了...
凜的瞳孔微微收縮,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滞。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櫃門邊緣,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縫裡沾上了些許紅色漆屑。
金屬在掌心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仿佛下一秒就會變形。
"學、學長......"
身後傳來顫抖的聲音。
凜回頭,看見切原赤也站在門口,嘴裡咬着的紅豆面包"啪嗒"掉在了地上,奶油餡料在地闆上濺開一朵醜陋的花。
面包的包裝紙上印着便利店的logo,已經沾上了灰塵。
切原的眼睛瞪得溜圓,目光在凜和儲物櫃之間來回遊移:"這...這是誰幹的?!"
他的聲音因為震驚而變調,右手不自覺地摸向口袋裡的手機。
凜沒有回答,隻是伸手從櫃子裡拿出課本。
封面被人用美工刀劃得支離破碎,刀痕深及内頁,劃破了扉頁上印刷的校徽。
内頁上畫滿了惡心的塗鴉——有被劃掉的心髒圖案,有扭曲的男性符号,還有用紅筆寫的"去死",字迹因為用力過猛而穿透了紙張。
更衣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
切原的臉色變得煞白,他彎腰撿起面包,手指不受控制地發抖,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我...我去告訴部長!"
"不用。"凜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合上破損的課本,動作很輕,封面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卻讓切原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後背撞上了另一排儲物櫃,發出沉悶的聲響。
山本莉央...
他們都心知肚明是誰幹的。
窗外的早訓哨聲刺破了晨霧,尖銳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網球場上的晨霧還未散盡,塑膠地面沾着露水,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隊員們列隊站好,真田正在訓話,聲音像悶雷一樣在球場回蕩:"太松懈了!今天的訓練菜單加倍!"他的黑色帽檐下,銳利的目光掃過每個隊員。
凜站在隊伍末尾,面無表情。
他的球拍袋上還沾着一點紅色油漆,在深藍色布料上格外刺眼,像是一道未愈的傷口。
指尖無意識地敲擊着大腿外側,節奏紊亂。
幸村站在隊伍最前方,紫白色的外套被晨風吹得輕輕擺動,衣角翻飛如蝶翼。
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隊員,最後停留在凜身上——對方的下颌線繃得緊緊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在晨光中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
"今天晨訓前,我有件事要宣布。"幸村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球場瞬間安靜下來,連樹上的麻雀都停止了鳴叫。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緩緩展開時發出清脆的聲響:"二年C組山本莉央,二年A組佐藤美咲,一年D組田中由紀。"
被點名的幾個女生正站在場邊圍觀,聞言臉色"唰"地變白。
山本莉央——那個短發女生——不自覺地抓緊了胸前的"幸村後援會"徽章,金屬徽章的邊緣深深陷入掌心。
"經查證,你們涉嫌破壞網球部财物,惡意诽謗部員。"
幸村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酷,每個字都像冰錐般鋒利。
"根據校規第七章第五條,将上報風紀委員會處理。"
他的指尖輕輕敲擊着那張紙,節奏穩定得像心跳。
場邊立刻炸開了鍋。
山本莉央猛地擡頭,聲音尖利得刺耳:"我們沒有!憑什麼說是我們做的?!"
她的齊肩短發因為激動而晃動,發梢掃過泛紅的脖頸。
幸村微微一笑,從另一個口袋拿出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