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他的父母不這麼想。
母親的眼角更紅了,父親的下颌線繃得緊緊的,像是随時會斷裂的弦。
父親放下筷子,陶瓷與木質桌面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的聲音低沉,帶着手術台上宣布壞消息時的克制:"我們......很抱歉。"
凜看着父親疲憊卻愧疚的眼神,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他放下碗,碗底與桌面接觸時發出一聲輕響。
他盡量讓語氣輕松些:"真的沒事,我都這麼大了,能照顧好自己。"
嘴角扯出一個微笑,卻顯得更加疏離。
父母對視一眼,眼中的擔憂卻更深了。
餐廳裡的座鐘發出規律的"滴答"聲,像是某種無聲的倒計時。
果然......表現得太過成熟反而讓他們更擔心了。
凜在心裡歎了口氣,低頭繼續吃飯,沒再解釋。
味噌湯已經有些涼了,表面的油花凝結成小小的圓點。
晚飯後,凜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整個人癱在床上。
彈簧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床單上還殘留着陽光曬過的氣味。
窗外的夜色深沉,街燈的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闆上投下細長的光痕,像是被拉長的時針。
他摸出手機,屏幕的冷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點開和幸村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對話還停留在今早的"晨跑見",後面跟着一個簡單的咖啡emoji。
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幾下,鍵盤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我爸媽回來了,吃了個尴尬的晚飯。」
消息發出去不到十秒,對話框上方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一個小小的氣泡跳出來:
幸村:「?」
凜嘴角微揚,手指繼續在屏幕上敲擊:
「他們覺得我因為長期獨居心理扭曲了,正在愧疚。」
發送。已讀。對方正在輸入...
幸村:「......你做什麼了?」
凜幾乎能想象幸村說這話時微微挑眉的樣子。
他繼續打字:
「我說'我沒事,你們不用這樣',然後他們更擔心了。」
這次回複來得稍慢一些,氣泡反複出現了幾次才終于發過來:
幸村:「......你确實挺讓人擔心的。」
凜挑眉,手指飛快地敲擊屏幕,力度大得像是要把屏幕戳穿:
「你認真的?」
幾乎是立刻,對方回複:
幸村:「開玩笑的。不過,父母總是會擔心孩子,無論多大。」
凜盯着這句話看了幾秒,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屏幕。
腦海中浮現出幸村說這話時的表情——大概是那種帶着淡淡笑意的、看透一切的眼神,紫羅蘭色的眸子在陽光下會變成透明的琉璃色。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道:
「......我知道。」
對話框沉寂了幾秒,然後幸村發來一條:
「明天晨跑,給你帶咖啡?」
後面跟着一個咖啡杯的emoji,和今早的一模一樣。
凜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
「随你。」
發送完這條,他把手機扔到枕邊,仰頭看着天花闆。
牆上的網球海報有些卷邊,那是原身五年前貼的費德勒。
窗外的風輕輕吹動窗簾,帶來一絲涼意,還有遠處便利店的電子音提示聲。
父母也好,幸村也好......
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
枕套上殘留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氣,是母親去年買的薰衣草味。
這種被關心的感覺,倒也不壞。
樓下傳來父母壓低聲音的交談,凜閉上眼睛,聽着這不太熟悉的聲響,慢慢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