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晨霧像流動的牛奶,将盤山公路籠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立海大的校車如同利刃般劃開這片白色帷幕,輪胎碾過潮濕的瀝青發出細微的聲響。
凜靠窗坐着,耳機裡槍炮玫瑰的《Welcome to the Jungle》震得鼓膜發疼,激烈的吉他solo與他此刻的心跳頻率奇妙地重合。
窗外的雲海被朝陽染成金紅色,讓他想起之前在佛羅裡達訓練時見過的海上日出——那時他的右腕還沒有那道醜陋的疤痕。
已經...過去四年了啊...
"海拔每升高100米,氣溫下降0.6度。"
柳蓮二的聲音從前排傳來,冷靜得像台精密儀器。
他正用便攜式氣象儀記錄數據,液晶屏的藍光映在他半阖的眼睑上,"當前室外溫度17.2℃,濕度68%,風速..."
車身突然颠簸,凜的肩膀撞上鄰座的幸村。
兩人相觸的瞬間,他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雪松氣息——是立海大更衣室衣櫃裡統一放置的防潮香包味道,混合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消毒水味。
幸村的肩膀比想象中更結實,肌肉線條透過薄薄的隊服清晰可觸。
"抱歉。"凜摘下左耳耳機,金屬鍊随着車身晃動輕微搖擺,在晨光中劃出細小的光弧。
幸村接過耳機時,指尖的溫度比預想中更涼,像是剛握過冰鎮飲料。
當《November Rain》的鋼琴前奏從耳機中流淌而出,他微微睜大眼睛,紫色的瞳孔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沒想到你喜歡這種..."
"老歌。"凜接話,重新看向窗外。
盤山公路的護欄上停着幾隻烏鴉,黑羽在霧氣中泛着藍紫光澤,像極了幸村頭發的顔色——那種在特定光線下才會顯現的微妙色調。
前排突然傳來"啪"的脆響。
切原赤也偷吃的薯片袋被真田捏爆,碎屑如天女散花般濺到丸井文太臉上,幾片殘渣甚至挂在了他标志性的紅色劉海上。
"太松懈了!"真田的怒吼震得車窗玻璃嗡嗡作響,連司機都下意識踩了腳刹車,"在車上不要..."
"啊啦,真田。"幸村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奇迹般地讓車廂内的氣壓為之一緩,"大家都很期待合宿呢。"
真田的怒火瞬間凝固在臉上,變成一聲悶哼。
桑原慌慌張張地用濕巾給丸井擦臉,結果把泡泡糖黏在了對方劉海上,粉色的膠質與紅發糾纏在一起,形成一幅滑稽的畫面。
當校車駛入鑄鐵大門時,晨霧已經散去大半。
迹部家的别墅像白金漢宮般矗立在雲海之上,希臘式立柱上爬滿深紅色的薔薇花,花瓣上的露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噴泉池中央的大理石阿波羅雕像手持網球拍造型的權杖,水柱從拍線間精準穿過,形成一道晶瑩的弧線。
"哇哦~"丸井吹了個泡泡,紫紅色的泡泡糖在陽光下呈現出半透明的質感,"這噴泉比我們學校體育館還大。"
真田皺眉,帽檐下的陰影遮住了他緊蹙的眉頭:"奢靡。"
凜最後一個下車,運動鞋踩在鵝卵石路面上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場邊的設備——高速攝像機、紅外線測速儀、甚至還有動态肌電圖采集裝置。
這些職業訓練營才有的設備讓他右腕舊傷隐隐作痛,那道三厘米長的疤痕似乎在無聲地抽搐。
迹部家果然...手眼通天
"沉醉在本大爺的豪華設施中了吧?"
迹部景吾站在台階最高處,銀灰色西裝外套随風揚起,露出内裡繡着冰帝校徽的絲綢襯衣。
他身後的冰帝正選們清一色穿着定制訓練服,忍足侑士的眼鏡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一條細小的銀河。
幸村微笑颔首,陽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扇形的陰影:"承蒙款待。"
"哼。"真田壓低帽檐,聲音從牙縫裡擠出,"花哨。"
迹部打了個響指,管家立即捧着銀質托盤出現,上面整齊排列着冰鎮檸檬水,玻璃杯外凝結的水珠沿着杯壁緩緩滑落:
"先休息半小時,然後開始摸底賽。"
他的目光掃過立海大衆人,在凜身上多停留了兩秒,灰藍色的瞳孔微微收縮,"希望你們帶了換洗隊服。"
切原剛要反駁,突然被桑原捂住嘴。
胡狼桑原古銅色的手臂上還留着去年全國大賽的曬痕,與冬季略微褪色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他低聲道:
"别沖動,。"
凜注意到,迹部說"摸底賽"時,幸村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信息。
而站在角落的柳蓮二,已經不動聲色地在數據本上記下了這個細節。
摸底比賽。
第一場:真田弦一郎 vs 迹部景吾
中央球場的草皮修剪得一絲不苟,每一根草葉都保持着完全一緻的高度。
真田脫下外套時,布料摩擦聲像出鞘的刀般鋒利。
迹部解開袖扣的動作優雅得像在參加上流社會的舞會,但眼神已經變了——那種捕食者鎖定獵物時的銳利目光。
"五球。"迹部将外套抛向桦地,真絲面料在空中劃出流暢的弧線,"夠嗎?"
真田的球拍在地上敲出沉悶的"咚"聲,球拍線微微震顫:"足以。"
烈日将塑膠場地烤出隐約的焦糊味,鐵絲網外圍觀的人群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迹部景吾的指尖輕輕摩挲着網球表面的絨毛,銀灰色睫毛在陽光下近乎透明。
(風速2.4m/s,濕度38%...完美條件。)
他忽然轉頭看向裁判席:"喂,那邊的。"手指優雅地指向記分牌,"把本大爺的得分區擦亮點。"
真田弦一郎的帽檐紋絲不動,唯有握拍手的指節發出細微的"咔"響。
(還是老樣子...浮誇。)
迹部抛球的動作像在指揮交響樂,網球升至最高點時,他修長的身形如弓弦般繃緊——
"沉醉在本大爺的美技中吧!"
"砰!"
球拍接觸網球的瞬間,空氣被撕裂出肉眼可見的波紋。
網球化作一道銀光,落地時竟像刀鋒切過奶油般,在塑膠場地上犁出半指深的痕迹,貼着地面滑向鐵絲網。
"15-0!"
立海大休息區,柳蓮二的自動鉛筆突然折斷。
數據筆記上濺落一滴汗漬:"初速221km/h,比去年全國大賽決賽時提升9km..."
切原赤也的指甲在鐵絲網上刮出刺耳聲響:"開什麼玩笑!副部長的動态視力居然..."
場邊冰帝的應援團爆發出海嘯般的聲浪,宍戶亮吹了個尖銳的口哨:
"這招現在連職業選手都接不住吧?"
真田緩緩直起身,黑色吸汗帶下的太陽穴微微鼓動。
他蹲下用手指丈量球痕的深度,指腹沾上融化的塑膠碎屑。
(落點比常規發球區前移17cm...旋轉軸心偏移了。)
"喂喂,該不會吓傻了吧?"
迹部用拍框輕敲肩膀,"需要本大爺放個慢動作回放嗎?"
真田沉默地走回底線,左腳後撤半步,右膝彎曲的角度比标準接發球姿勢壓低5度。
這個細微的調整讓凜的頭腦閃過什麼:"副部長的重心分布..."
(用"林"的卸力技巧來應對...)
迹部第二記發球襲來時,真田的球拍以45度角切入地面。
拍面與網球接觸的刹那,他手腕翻轉出違反人體工學的弧度——
"滋啦!"
刺耳的摩擦聲中,網球像被馴服的猛獸般彈起,拖着旋轉的尾焰轟向迹部死角。
"15-15!"
桦地崇弘的瞳孔驟然收縮:"...接住了。"
迹部撫過被氣流掀動的發梢,忽然低笑:"有意思。"
他指尖撫過拍線,那裡殘留着不正常的震顫,"用'林'的旋轉抵消唐懷瑟的滑行嗎?"
真田壓了壓帽檐,汗水順着下颌線滴在鎖骨凹陷處:"雕蟲小技。"
(右腕肌腱有輕微拉傷...下一球必須...)
冰帝休息區,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迹部在故意延長發球間隔。"
果然,迹部第三球遲遲未發。
他像逗弄獵物的豹子般,用球拍輕點鞋尖并不存在的灰塵:"聽說立海大最近在研發新招式?"
真田的呼吸節奏絲毫未亂,但握拍手的食指無意識地在拍柄上敲了半下——這個細微破綻被迹部的洞察力瞬間捕獲。
(果然藏着底牌...)
當迹部終于抛球,動作卻與先前截然不同——他故意放慢了0.3秒的抛球節奏,球拍揮動時帶起誇張的銀色弧光。
"唐懷瑟·改!"
網球在過網瞬間突然分裂成三個殘影,真田的肌肉記憶立刻判斷出中間那個是實體——卻在揮拍瞬間發現三個球同時落地!
"30-15!"
"視覺暫留效果。"柳蓮二的聲音罕見地帶着凝重,"利用視網膜成像延遲制造的幻覺..."
迹部優雅地行了個謝幕禮:"别急着驚訝,後面還有更精彩的。"
真田的咬肌繃緊,喉結滾動時咽下的不僅是汗水,還有某種灼熱的情緒。
(要用"雷"強行突破嗎...不,還太早...)
第四球的對決持續了整整28拍,當迹部最終用一記貼網短球拿下局點時,他的校服後背已完全濕透。
"Game 迹部,1-0!"
交換場地時,兩人在網前擦肩。
迹部壓低聲音:"你的'雷'再不用出來..."他故意用拍框輕碰真田的護腕,"就要生鏽了。"
真田的腳步沒有絲毫停滞,但走過教練席時,他解開了黑色外套最上方的紐扣——這個動作讓立海大正選們集體繃直了脊背。
(副部長要動真格了...)
切原赤也的瞳孔興奮地泛紅:"終于要來了嗎...那個!"
場邊樹梢上的烏鴉突然集體飛起,天空不知何時聚起了烏雲。
交換場地時,真田的球鞋在塑膠地面上碾出兩道焦黑的痕迹。
他解開黑色外套最上方的紐扣,露出裡面早已被汗水浸透的立海大正選襯衫。
(風速減弱了...濕度上升3%。)
迹部站在底線,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着拍線,銀灰色睫毛下閃過一絲玩味:"終于舍得脫掉你那件戲服了?"
真田沒有回答。
他沉默地拍打着網球,每一次彈起都精準落在同一位置,塑膠顆粒在鞋底發出細碎的爆裂聲。
(第一球...用「風」擊潰他的節奏。)
抛球的瞬間,真田的肌肉纖維如拉滿的弓弦般繃緊。
球拍撕裂空氣的尖嘯聲中,網球化作一道黑色閃電——
"砰!"
迹部的銀發被氣流掀起,瞳孔驟縮。
球影在視網膜上殘留的軌迹尚未消散,底線已炸開一團塵霧。
"15-0!"
冰帝休息區,向日嶽人猛地抓住鐵絲網:"開什麼玩笑!連殘影都看不見..."
忍足侑士的鏡片蒙上霧氣:"初速...超過240km/h。"
真田收回揮拍姿勢時,拍框邊緣飄起一縷青煙。
他直視迹部微微顫動的指尖,聲音如刀鋒刮過冰面:
"這就跟不上了?"
迹部忽然低笑起來,笑聲中帶着金屬般的冷意。
他扯下吸汗帶纏繞在滲血的虎口,白金腕表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