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一行人走至下午,風朗氣清的,連心情都變得順暢起來。
顔何叫停了隊伍,就地休息。這裡挨着水邊,不遠處有一片樹林,陽光穿過樹葉間隙,投下斑駁的樹影,顔何張望了一圈問:“你的人身手怎麼樣?”
江淮滿不在意地你斜着眼瞟了下樹林的方向,端起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才說:“誰知道呢。”
顔何竟然笑了。他的臉在金燦燦的陽光下就像一朵嬌嫩的花兒,一颦一笑就像微風拂過。
看他笑是一種享受,江淮忍不住多看一眼。
“你猜他們藏在哪兒了?”
江淮朝着樹林的方向擠了擠眼睛。
許如風從馬車上下來,伸了個懶腰說:“這路程還要走多久?習慣了騎馬,坐馬車倒累得不行。”
“快了。”江淮站起身牽過來一匹馬說:“從現在開始,你跟高相二人騎馬往京都的方向走,過了這片樹林有人接應你們。”
“就那幾個剛被放出來的香客?你們到底什麼幫派的?”許如風看着日光下漸漸黑下來的樹林心裡多少有些沒底。
“哪兒那麼多廢話!”江淮一巴掌打在馬屁股上,馬奮力向前跑去。
許如風剛跑出去不遠,一直冷箭嗖地射在了他剛剛經過的地上,他趕緊揮動馬鞭繼續向前跑去,跟他同行的,還有跟着顔相同行的護衛,專門分出來幾個保護他和馬車裡的那位。
江淮握着劍的手攥得更緊了些,朝着樹林的方向抽出手中寶劍,翻身上馬,向前疾馳而去,隻看見揮舞的劍柄發出燦爛耀眼的光,登時倒地幾個人,後面的和尚們面面相觑誰也不敢近前來。他舉起劍朝前一揮,趕過來的士兵即刻把對面團團圍住。
江淮勒緊缰繩,回頭說:“一個時辰後約定的地方集合。”他說着單人單騎駕馬而去。
大約行了有一炷香的功夫,沿着越來越茂密的樹林,慢慢行至一座山的背面,那是一個峭壁,山直挺挺地高聳着,隻能從就另外一面上來,走到這裡就沒路了,從山上下來的還有一泓清泉,汩汩流淌着。
慧岸、慧深帶着太尉府的兵都圍在此處,将許如風圍在正中,裡面的馬車已經被射得篩子一樣。
慧深見是江淮來,大笑道:“大哥你看,又來一個送死的。昨日你放我二人一條生路,今日我二人卻要你的命!”他狂笑着,揮舞着手中鐵錘打過來。
江淮左閃右躲,眼看着慧深的表情從欣喜若狂,再到氣急敗壞,覺得時機成熟了,一劍向前挑去,打飛他左手的大錘,又向下輕輕一按,他的右臂抓着鐵錘一起被砍下,他痛得翻身掉下馬來。
慧岸見狀揮舞着大刀就砍過來,刀刀生風,刀鋒遒勁。
江淮卻隻是跳到馬背上,一腳踢掉他的一把刀,待人坐到馬背上,劍鋒已直指慧岸。
此時,樹林裡蹿出來一群人,怒吼着,嘶喊着,把已經看呆了的太守府兵一個個生擒。他們本來抱定了必勝的驕傲,把許如風等人圍起來,準備射殺,沒想到殺出來一個江淮,一盞茶的功夫就打敗了他們的兩個領隊,頓時士氣萎靡不振,又見樹林裡竄出來那麼多人,加上被圍着的人,自己被兩下夾擊,均吓破了膽,顫抖着等人來擒拿。
慧岸、慧深已經被五花大綁,嘴裡塞了布,防止他們自盡。
士兵們扯開馬車被射成篩子的四壁,裡面露出一個囚籠,囚着江濱。
江淮把劍收回劍鞘,轉身側了半張臉說:“昨日留你性命,就是為了今日抓住你殺害高相的證據。可看清你殺的是誰了?”江淮的半張臉在陽光裡,半張臉藏在黑暗裡,看上去他的表情陰鸷恐怖,慧岸不禁流下淚來。
“帶走。”
驿站已經掌燈。顔何坐在燈下低頭聞着茶盞裡的茶香,他嗅香時臉上滿是恬淡的微笑,時光在他臉上找不到痕迹,似乎一起在他面前都是雲淡風輕。
江淮把劍放在桌上,端起另一杯茶一飲而盡,招手道:“小二,來兩壇酒。”
“二位慢飲,我就不在此處坐了。”許如風說着上樓,去了高松的房間。
“酒來了,新出的,二位嘗嘗。”
顔何把手按在酒壇口,淺笑道:“今日就不飲了。”他朝樓上略一側臉,由内而外散發出一股淡淡悠遠的喜氣,提起酒壇在江淮的酒壇上碰了一下,“到京都,不醉不休。”
打前站的人上前來躬身施禮,顔何扔過去一個金燦燦的金铤道:“到了買些吃的,任務辦好了自然重賞。”
江淮拿起酒壇,在他的酒壇上碰了一下說:“敬你行事前的準備。”
顔何的欣喜與淡然是打心底裡透出來的,因此他整個人哪怕是一動不動地端坐着,都給人一種松弛的親切感,他手指如蔥白,修長細膩,按在酒壇上輕輕提起碰了下:“敬你高超的武藝。”
江淮苦笑一下,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隻覺得舌尖有些苦澀。
“彭”的一聲,酒壇碰得山響,顔何點着手指道:“隻是若能通過武舉,成為陛下的左膀右臂更好。”
江淮盯視着他指尖和桌面接觸的眼眸亮了一下。
顔何給他斟滿茶,自己端起茶杯碰了一下他的問:“你說呢?”
江淮這一杯茶飲下,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舒展開了。
“到京都一定請你喝酒!”
“不醉不歸!”
“我倒有個喝酒的好去處。”許如風滿面春風地過來,沖着顔何躬身一禮道:“高相請。”說着便繞到江淮的對面坐了。
“小酒館倒是個不錯的好去處,大哥說是不是?”許如風拿起一壺酒給自自己斟滿,笑意盈盈地盯着他。
江淮忽然笑了。
“小二,把你們店裡的好菜端上來。”
“你這些年都在哪裡高就?”許如風真摯地問,“你帶領的兄弟們成立了什麼幫派?”
江淮笑着搖搖頭,問:“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我就是一種感覺,并不确信,直到這次我們走,萱萱不一起回來,你嘴上沒有強留她,卻派了你的手下偷偷跟着,我方才确定。”
江淮端着茶碗朝着他的酒杯碰了一下,“這些年走南闖北,過得怎麼樣?”
“我這個人自由慣了,喜歡看高山上的日出,去海裡撈月亮,這些年跟着商隊賺些錢就去遊玩,自在慣了。”
“怎麼忽然想着回到京都?”
“這兩年越是自由自在,越是覺得心裡空蕩蕩的,像是牽絆着什麼,直到那時見到了江萱,送給她一匹我在西域得的汗血寶馬,看着她給馬上了缰繩,給她喂草,梳毛,我才知道,自己眷戀着家的溫暖。于是這幾年攢了些錢,這次回去就打算跟江萱求婚的。”他說着忽然腼腆地笑了,臉紅到耳後根,有些害羞地問:“大哥到時候來吧。”
“我——”
“你回到京都之後也去小酒館看看。”
江淮給許如風倒滿酒說:“喝!”
“你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