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在大王子的呼和下,有人伸手要推搡若彤,在觸碰到人前被聖女眼中的厲色吓退。
“大王子何意。”若彤迎着他視線問道。
對面的人神色陰郁,從來沒有女子敢這般逼問于他,憤怒的情緒失控,揮掌就往她臉上招呼。
人沒打到掌心一陣刺痛,聖女的匕首已經毫不客氣劃下,鮮血從割破的手中湧出。受此還擊大王子徹底暴怒,本來隻想教訓下傳話的小婢女以儆效尤,此刻管不得那麼多,命人取刀恨不得即刻将她們二人劈殺。
動靜鬧大,一應簇擁而來的貴族紛紛避讓,大王子向來得唛茨王喜愛,以往種種惡行多得陛下庇護,這兩女子不知死活的頂撞,不知聖女身份夠不夠保她們性命。
侍從取來兵器,明晃晃的大刀與吟長手中的小匕首相輝映,可誰也看不到她遮掩在面紗下唇邊那抹嗜血的嘲笑。
“住手。”國師與大将軍還未離開,此時出聲阻止的是戎裝威嚴的武将。
“大王子何必動怒,此處還是朝會議廳。”和顔悅色的國師緊接着安撫,言下之意出了此地可随意處置。
果然,持刀之人清醒幾分,就算唛茨王偏愛,但與剛求得神喻的聖女動武哪能讨到好處,隻要出了王宮多的是機會讓她死去活來。
“哼。”大王子将刀置下,狠狠盯着吟長甩袖離開,與他交好的貴族趕緊追去。
大将軍看到被留下的兩人仍若無其事,她們似乎低估了男人的憤怒,不理智的人會做出很多瘋狂事。
“聖女,能否私談幾句。”中年男子語氣嚴肅再無方才所見的目中悲戚。
國師不想參與進他們間,向着大王子的方向離去。
半個時辰後宮外臨街小茶館二樓,英武不凡的大将軍正提壺洗茶,茶香濃郁撲面,在阿定斯茶葉很珍貴隻有貴族能享用,這小店如何能供應得起,況且還是大将軍親自泡。
若彤接過一隻粗粝的手遞來的茶盞,退回屏風後擺上吟長桌前。
聖女在外不可與人同桌共食,因而她與大将軍一左一右隔着畫屏坐下,整個二樓自他們來後再無其他茶客。
“前任聖女的名字叫桑亞爾,是我的親妹妹。”他把手中熱茶飲盡說道。
若彤蹲下身取過吟長掌心,背對旁人,一字一句快速翻譯。
“她逝于九年前,當時王上也曾想發兵雪域,但桑亞爾占算到阿定斯若十年内與雪域交戰會有亡國之危。”他回憶起當時種種,兵馬糧草盡備一切蓄勢待發,就在出兵當日桑亞爾以一人之力攔在數十萬大軍前,阻止親征的唛茨王,後果可想而知的慘烈。
當時他也在隊列中,唛茨王下令帶走聖女,三四名士兵強拖硬拽也沒能把桑亞爾弄走,不忍親妹如此狼狽,他親自下馬将她一把抱起,想送回神殿再追上大軍。
當時能感受到妹妹的神志混沌,但阻止大軍出發的意圖十分強烈,她用刀劃傷他臉重重摔落在地,撐着被地面摩擦得血肉模糊的身體,跪在唛茨王的馬前苦苦哀求,可惜王上并無動容,甚至冰冷的說“聖女倘若如此堅持,不如讓本王看到點決心以死明志怎樣。”
接着他眼睜睜看着桑亞爾一絲猶豫也沒有,将匕首送入心房,湧出的鮮血染紅祭服,沒有王令誰也不敢救治,她雙眼漸漸渙散不出片刻香消玉殒。
可唛茨王沒有守諾,他斜睨地上屍首的目光讓人永遠無法忘懷,鄙夷厭惡還有深深的膩煩,毫無感情的言“聖女為吾軍祈勝以身殉職,此次征戰定......。”大獲全勝的言語還卡在喉間,原是晴空萬裡的天際,從天邊始滾滾黑雲壓頂,電閃雷鳴随之而來。
阿定斯終年也沒一兩次雷雨,加上不在雨季實在不祥,質疑議論在軍中擴散,軍心動搖出兵已失良機,唛茨王被迫返程。
時至今日,十年之期還剩不到一年,不管桑亞爾的預言是否準确,她用生命換來的限期,他這個哥哥無論如何都想堅守住。妹妹曾是全家信仰在任職神殿前就神識不凡,終究那日占算見到什麼,能吓得桑亞爾心神受損。
吟長飲盡一杯茶水,大将軍也不再講述,卻仍然陷在回憶中。
“大将軍。”若彤輕喚,對方回神看向她們這邊。
“末将,隻有一個請求,聖女能否推延這場戰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起身離座懇求的态度真誠至極,在他滿含期待的目光中,屏風後的人影搖了搖頭。
這請求本來就不可能實現,唛茨王已對外宣布得洛的死為雪域奸細作案,目的是激起群情憤怒以集結得洛喬剌的士兵,這個時候改口不是讓她成為下一個桑亞爾嗎。
耳邊大将軍的歎息聲尤重,吟長卻想到另一人戰甲加身時是何模樣,會不會也曾有這般無力的境況。
清晨時分入宮,回到神殿已過晌午,遠遠看到阿木亥還等在門前。
“進來吧。”若彤将殿門推開對他喚道。
阿木亥進入神殿不到一刻又匆匆離去。
“小姐,這麼重要的事,要不要讓人盯着。”若彤幫她換上私服提議。
“不用。”吟長果斷言。
思慮再三她心中笃定催動這場戰事必定有淩瞿生的手筆,昨日自己才向他言明此行企圖,今日阿定斯就變了天,其中枝節自己一時還理不清。不過無妨,人情欠得多就不急着還了,況且自己也出人出力,合算共作奇謀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