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狄…你小心。”軒宇文不确定黑衣人是否知曉狄芯予身份,喚出的稱呼改了口。
他剛轉頭身後暗器追至,這回有了防備砍砍躲過,然後朝賽馬場飛奔。
剛跑出不遠身後響起如雷的轟鳴,破舊的訓馬房應聲倒塌,軒宇文停下腳步終是心裡擔憂,回身探尋那女子。
一片廢墟中靜如止水,隻有嗆人的塵土飛揚,他用袖子捂住口鼻,搜索着腳邊殘木下是否有人的氣息,絲毫沒發覺伸出的手顫顫微微。
軒宇文不知是害怕她有不測,還是擔心君王明日婚典無法如常進行,他忍着胸悶極力翻開磚石碎木,全然不顧鋒利的邊角劃傷十指。
“咳咳咳。”良久女子的咳嗽聲在身後響起,他喜出望外回頭望去,對方灰頭土臉萬幸無恙,眼中流露的關切在她發覺時收斂。
吟長所見到的依然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古微堂掌櫃。
“火雷?”等她緩過勁來軒宇文出口說。
能瞬間造成巨大破壞且聲震四方,除此物再沒有其他,可火雷極難得到,即便是奇珍異寶的鬼市也從未出現過。
她回憶着點了點頭,方才正要近身攔住黑衣人,突然他将袖中藏好的火雷投擲出,東西落地便爆根本沒有逃生時間,如對方扔準了這次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他即有火雷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你?”軒宇文想不明白,黑衣人今夜目的就是暗殺她,這麼好的機會怎麼平白浪費。
“你我都認出他是阿定斯人,一顆火雷固然可以解決我,但你已離去,假使王上新封的妃子這時遇難,今夜行事瞞不住,阿定斯會被牽連罪責。”以軒昊初征戰降域的鐵血手腕,黑衣男子害怕落下把柄連累國人受難,所以一心隻為脫身倒是深明大義。
吟長大概能猜到他歸屬,不過現在并不是拿人的時機。
“走吧。”她拍落頭上灰塵,恍若無事,行了幾步後面的人沒有跟上來。
“還有事?”吟長轉頭說。
軒宇文臉色漸漸蒼白,月夜之下竟有幾分軒昊初的神韻,半響他才搖搖頭走過來。
兩人沿着原路回返,外面的喧嚣漸漸傳入耳。
“恭喜。”他嗓子裡澀得緊,這兩字說得低。
“何來的喜?”吟長停下腳步發現他不對勁,大婚是為換狄氏一世安穩與軒昊初做的交易,其中隐情軒宇文必然知曉所以何來的喜。
黑暗中他緩緩擡起頭,腦中都是方才馬房坍塌毀滅時的景象,有些話是想永遠埋藏于心,此時卻有一吐為快的沖動。
“一定要離開嗎?”軒宇文不敢看向她忐忑的問道。
吟長走過路邊,瞥見掉落的腰佩彎腰撿起,摸到翠玉之上篆刻着軒字回頭遞給他,偌大王城已經沒有幾個主子能用此姓,如今它象征的是王族血脈,天家親情。
“我要回家的。”她輕聲答道思緒萦繞,雪域再好終究不是故土,十年前拼命逃離京都,現在曆經世事能安然活着,便再不想與親人分離。
“也許可以……。”他抓住最後絲希望欲言又止。
“可以把家安在雪域,君上是值得托付之人。”自幼時喪親,軒宇文一直活在軒轅王的庇護下,對之為人品性深信不疑,也最清楚一路走來君王有多不易。
所以得知她身份後,毫不猶豫掐滅心中悸動,從未敢越雷池半步,隻求他們兩相安好,現在連這點都成了奢望。
“留下來我會敬你如主。”等不到答複他靠上前接着又說,心知榮華富貴打動不了蓬瀛之人,轉而用忠誠來承諾。
第一次見他情緒起伏,吟長明知該出言寬慰卻不會欺騙。
“志不在此,心有明月昭昭。”她看着對方滿是失望的眼轉身走出黑暗,有些東西給不了,隻能果斷拒絕。
留下難以平複心緒之人,她回到賽馬場内,襲籽昕見其出現立馬撲上來。
“謝天謝地你沒事,剛剛我連埋身之地都設想好了。”對方悲泣的聲音十分誇張,述說起準備入宮以死請罪。
“放心吧,你死不了。”吟長被她鬧騰的情緒感染,說的話十分逗趣。
襲籽昕聞言反應更大,長臂一伸搭上吟長肩,肆無忌憚的掃視。
其實狄芯予失蹤自己并沒有太多擔憂,能伴在君側之女必定有過人處,況且看其在馬背上身手不凡,想必能處理突發情況。
若冒然招人前來救援,反而會鬧大今夜的事,對明日婚典造成影響,朝中舊臣更不會放過這個诋毀狄家的機會,隻怕屆時新王更想剮了她,思忖再三決定等一個時辰,如果人再不歸便調兵封城。
“回來就好,那些喪心病狂的惡霸我已經收拾掉。”襲籽昕對吟長抹了抹脖子言。
此情此景有點稱兄道弟的陣勢。
“回了。”吟長甩開肩上的手大踏步走去,有的人白首如新,有的人傾蓋如故,今夜和襲籽昕便屬于後者,隻可惜太晚相交沒多少時間共處,些微遺憾。
襲籽昕急忙跟上,她今夜可是負責陪親的,死皮賴臉都要宿在狄府,不然怎麼和父親交待。
走過看台與其上男子視線交彙,一眼便毫無波瀾的挪開雙目,她呼喚着前面走遠的人讨酒喝,從前這些舉動在他面前都有意掩蓋,此時不在乎了反而輕松自在。
賀鳴神情不明的看着她的背影,歡快跳脫一點大家閨秀的娴雅也沒有,事事表達在臉上,就像剛剛對視中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