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狄府不比大門大戶府邸氣派,前來伺候的宮人往裡一站擠得滿滿當當,也會影響新嫁娘情緒。
宮人在若彤指引下散去,吟長頂着真金實料的頭飾脖子繃得筆直,就怕低下頭就擡不起來了。
“阿姐,何必自找罪受。”禹之神出鬼沒的伏在梁上嘲笑。
他看得出阿姐對軒轅王并沒有私情,為了狄家也不必這麼拼命,萬一日後的’姐夫’介意她曾與别人拜過天地如何是好,那男子想起都讓人覺得後背發涼。
“下來。”要不是穿着一身沉重華服,她早把人踢下地,哪會耐着性子與之廢話。
“你先說要我如何将功贖罪?”私自把阿姐的事說出去,她可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此刻越是好聲好氣後頭定會遭大殃。
禹之先思量思量劃不劃得來,趁着還有逃跑的機會,大不了再躲上段時日。
“做個交易。”吟長收回目光淡定整理起袖擺。
“什麼交易?”禹之好奇的問。
“湊近來聽。”她自顧自言。
發出的音量梁上人根本聽不清,要不是禹之豎起耳朵,怕得覺得阿姐是對鏡自誇。
他不情不願的跳下地,隔着梳妝台三四米距離嚴密戒備道。
“阿姐。”
吟長微笑着招手讓他再往前。
若彤回來聽見屋内聲響便守在門口,不多時小姐喚人才推門而入。
一個時辰後。
吉時到,狄府門外的炮竹噼啪炸開,鬧得整條街喜慶連連,新娘拜别父親在婢女攙扶下邁步踏過門檻,一不小心踩上裙擺跌跌撞撞向前倒去,幸好喜娘反應快上前接住人,傾斜的蓋頭也被重新整理好。
等新娘重新站穩身,門外看熱鬧的人群齊齊發出驚歎,朱砂紅裙在旭日華光中,冉冉顯出金線暗繡的鳳凰,于裙擺上光影遊動躍躍欲飛,吸納朝晖無與倫比的耀眼。
“有鳳來儀安四方。”人群中不知哪個高呼,引得百姓此起彼伏的跟話,似乎都忘記了這是納妃不是封後。
若彤暗自用力抓緊了攙扶之人,眼前盛景不管是宮中有意安排,還是旁人想趁亂壞事,她隻想守着眼前這張鑄金生肖錢壓角的蓋頭。
“請新娘上車。”司禮唱和。
宮中納喜君王不可能親自迎親,今日隊伍前頭護送者是房勒将軍,位高權重家世顯赫能得他相迎是莫大恩榮。
喜娘率先擺上紅綢包裹的杌凳,整條道路觸目所及全是紅彤彤的喜色,若彤扶着新娘踩踏而上,車前珠簾早有宮人拉開兩旁,蓋頭内的人踩了次裙子便尤為注意腳下動作,彎腰慢慢挪步鑽入車廂卻忘了發髻高盤。
“嘭。”她撞上車沿差點掉下地。
金钗與烏木碰擊發出的聲響不小,房勒聞聲驅馬靠近,銳利目光看向喜服之人,若彤回身毫無畏懼的與其對視。
“渝妃可安好。”他下馬問安并無冒犯。
華服下的手輕輕晃了晃表示并無大礙,而房勒并沒有起身。
“臣護送之責決不能讓您有半點損傷,還請親口告知。”他畢恭畢敬所言之話不無道理。
“房将軍未娶親難怪不懂規矩,新人已登車未到君前怎可對其他男子先開口。”若彤晏然自若,嘴裡咬重男子兩字,讓周圍宮人都皺了眉。
此情此景,就算房勒再想問下去礙于身份不得不退離,他仔細看了眼新娘子,沒有感覺到異樣便打馬走回隊伍前。
耽誤了些時辰,奢華的馬車終于向宮中行去,一路的花團錦簇是雪域極罕見的風景。
覃雲赫與曹言混在看熱鬧的百姓中,兩人心裡百味雜陳,今日一早起來就尋不到殿下。
相比于義憤填膺的覃雲赫,曹言要淡定得多,見對方流露怒容,急忙把人拉離熱鬧非凡的街道。
“真不知道殿下怎麼想的。”一遠離人群,覃雲赫便忍不住發難,殿下千裡迢迢都追來了雪域,卻又眼睜睜看她嫁了别人。
“情可從不由人控制。”曹言冷靜言。
他們在雪域的日子也到頭了,無論是都铎宮中的部署,還是徐氏商會多年的打拼都得撤掉。
看似公子因兒女私情葬送了一切,實質上是老赤離王無所作為,這些年才讓商會得以發展,如今雪域改朝換代,軒轅王可不是糊塗之輩,等他查清隻是時間問題,放棄錢财主動離開,才能保全自己人性命。
“走吧。”曹言望見迎親的隊伍已消失開口說道。
覃雲赫再不痛快也得忍,城中的搜查日益增加,不能在此時漏出絲毫破綻。
另邊偏僻院落中,淩瞿生從沒出去過,隻是有意避着前來的人,此刻他站在庭院中一言不發。
珊甯也不敢上前打擾,一等便是半日光景,看時辰宮中婚禮已成,小姐那般女子若為寰王妃該多好,他們才是青梅竹馬天作之合。
院邊側門突然吱呀作響,珊甯速即走過去阻攔來人,想是旁人不知少主在此進來休息,她手剛扶上半開的門,方才心中想的面容映入眼。
“小…。”珊甯喜出望外出口的話磕磕巴巴。
門外女子素淨的臉上聚起笑意,她雙手輕擡往後退開一步盈盈行禮道。
“小女子路經此地口舌幹渴,能否向貴主人讨杯茶。”來者似模似樣的扮作路人。
“家主今日心情不佳容我先去禀告。”珊甯喜眉笑眼陪着她演戲。
“可知為何?”吟長湊近壓低聲又問。
“心儀之人另嫁。”門内人亦悄悄湊出頭來作答。
一來一往,閑話遊戲。
“既另嫁了何必再惦念,重新擇良配就是,姐姐看我可行?”吟長站直身俏生生的問,背後吹來的夏風帶起墨發翩翩。
“奴婢覺得極好。”換作平日珊甯定然是謹守規矩妄論主上,隻怪對方的話讓人太驚喜,她才不知不覺落入其中。
兩人啞然失笑都沒注意到靠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