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若彤把裝有血蓮的木盒打開,這朵世間罕有的聖藥,除了缺少幾瓣,保存得與三年前一般無二。
“全磨成粉撒在王上傷處。”她手筆之大驚了在場所有人。
“愣着做什麼快去呀。”吟長今夜多次催促行事,房勒看出了她情緒中不一樣的急迫。
隻是不懂這樣的波動,是為情還是為義,眼前他無力探究太多,隻有君上活着一切才有意義。
“宮中可有能用且善于解毒的醫師?”吟長向房勒問。
他點了點頭,已經派人去請,這會應該在趕來的路上。
夜色漸淡,再過不了多久就要上朝,此刻軒轅王無論如何也醒不了,所以朝會上需要個恰當的理由。
房勒與她想到一處,新君往來勤政,無故不早朝必起風波。
“讓瑞陽殿的人都上來。”吟長心裡拿定主意,宮中前前後後各方勢力,既然避不開便讓他們看得再多些。
“房将軍先避一避吧。”她突然柔聲道,房勒唯恐避之不及,從殿後退出去。
吟長重新走入主室,聞到軒昊初身上的藥味太重,取酒撒了一地,酒壇放滾地面,她一步步向踏上走去,撞倒屏風與一衆擺設,最後将外衫扔落一旁。
軒昊初由來矩步方行事事規正,唯獨待狄芯予屢屢破戒,若有事還能讓其沉迷不起,隻怕就是新婚燕爾濃情蜜意了。
她躺入一側的睡踏,若彤回來将紗幔落下,外頭依稀可見兩人身影,地面一片狼藉,誰看見都會想入非非,何況是宮中見慣了奢靡之風的侍從們。
若彤将人喚進來收拾,不忘囑咐他們放輕手腳,大多數人壓低了腦袋不敢僭越,總有求功心切的探頭探腦,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哐當。”酒器摔地應聲碎裂。
驚得衆人跪下不敢動彈,掉落東西的侍女萬分懊惱,明明拿穩了。
她不敢出聲求饒,驚擾主上免不得要挨頓打。
帳内之人懶懶的将一截皓腕伸出紗帳,撥開眼前似雲霧的遮擋。
“下去吧。”出口的氣息虛軟,聲音甚柔,此前雲雨之事想必極耗費體力。
大家得令相繼起身,多心之人向内窺探,确定軒轅王也在踏上酣睡。
瑞陽殿伺候的下人來去匆匆。
若彤等他們走遠,去殿後将房将軍請回,與他一道還有位提着藥箱的醫師,年紀看起來不大。
醫師切脈的手法獨特,等了差不多一炷香,才從軒轅王的腕上收手。
“怎麼樣?”房勒趕緊問。
“此毒雖不緻死,卻會使人永遠沉睡。”醫師愁眉不展。
難怪毒不攻心,也不擴散入肺腑,它本就不是要讓人死亡,而是拖着生不如死。
“肖雲,你能否制解藥?”房勒呼出醫師姓名。
吟長對這個名字很陌生,來雪域三年從沒聽說。
“需要幽靈草。”肖雲面露難色,幽靈草生于山林,長在陰涼潮濕,多腐殖質的環境中,雪域極難尋得,況且眼前情況不容耽誤。
房勒聽得一頭霧水,看肖雲的模樣心知此物難尋,他打算去找軒宇文搜尋,還未出殿門,女子淡淡的聲音響起。
“肖醫師說的可是水晶蘭?”吟長不确定他口中的幽靈草,是否與水晶蘭為同物,南北方很多草藥植株的喚法不同。
肖雲認真思索,出聲問詢。
“是否通體瑩白,于幽暗中可自放光芒?”他将幽靈草的特性描述來,見吟長點頭應下心中大喜。
“在何處?”肖雲立馬再道。
她知曉漱雪殿下曾植有此物,但地宮塌陷要去尋也不簡單。
“房将軍,漱雪殿舊址深挖兩丈。”如今别無他法隻能賭一賭,希望尚有幸存。
房勒對她的話不疑有它,但自己身份在宮中多受限制,軒路掌管内圍更适合密行此事。
“軒路,你去。”安排妥當,他拿着配劍消失在門外,天亮後朝會無主,各方勢力争相較量得有人去斡旋。
肖雲留在瑞陽殿,隔一個時辰便會給軒昊初把脈看診,生怕錯漏半絲變化,缜密的行事很像一人。
吟長讓若彤給他在屏風外支個鋪,别到時候君主沒看好,自己給累垮下。
軒昊初占了主殿,她便行去側殿,昨晚熬了一宿,今天來回折騰也是身疲力盡,隻是心裡還有牽挂的事想要問問。
“若彤,見到徐三了嗎?”吟長把身上髒污的衣衫扔在踏下,穿着内衫躺上床,雖然身體不舒服但困意濃重,話裡不知不覺帶了濁音。
“我已經将東西交給他,且将小姐的話一并傳達。”若彤看到踏上累得撐不住眼皮的人,心痛不已,趕緊回話。
不出半盞茶功夫,床榻裡傳來均勻的呼吸。
回狄府之前,小姐拉住自己囑咐兩件事,一是将千年黑玄石交給徐三,二是讓他告知徐公子,今明兩日務必趁亂出城,到都桑城等她們彙合。
軒轅王出事,房将軍暫時無暇追查商會,趁亂離開是最好的機會,不然等到王上渡過這關,必定徹查王城内外。
距離天亮還有半個時辰,若彤也靠在踏前閉眼休憩,不知過了多久窗戶輕扣響,動靜很微弱,沒有驚醒床上之人。
她快步走過去撐起窗棂,外頭站立的人是徐漪。
“何事?”若彤壓低聲音,小姐的睡眠一直很淺。
“少爺傳信已安全出城。”徐漪收到消息馬上就來回禀,他知道小姐心系此事,不過少爺竟然會答應先行離去,倒是出乎意料之舉。
“好的。”若彤應着便要放下窗棂。
忽然一隻手撐在窗邊,她不明所以向徐漪看去,等了許久也不見對方出聲。
“還有何事。”若彤低聲言。
“你...你...你手上傷勢怎麼樣?”堂堂七尺男兒,一句話說得忐忐忑忑,連視線都不知要往何處放。
“無事。”她回的冷冷淡淡,如盆涼水直潑向徐漪。
“好好擦藥。”他收手落荒而逃,速度之快恐怕比得上野兔。
若彤盯着人消失的方向出神,一陣夜風吹來,涼意拉回了思緒,她反手落下窗棂一如關閉上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