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吟長出言說。

再推拒倒有幾分不識好歹，拉起若彤的手踏上車凳，車裡空空蕩蕩，收拾得極為幹淨，應該是他們起大早整理出來的。

“勞大哥多謝。”若彤對着車簾說。

外頭一聲喝馬，車漸漸小跑起來。

她看向吟長，不懂小姐答應上車的意思，昨日出城擔心人多，行迹不便于隐藏，小姐讓徐漪他們先走，随後意外耽擱了彙合時間，前路上他們應該會尋來，萬一兩方碰上如何解釋。

“徐漪除了面對你，其他時候都很聰明。”她一本正經說着取笑的話，若彤立刻轉臉看向窗外。

徐漪是徐家排名首位的暗衛，怎麼可能連這點情形都看不透，當面上來相認。

接下來行了半日，當前方傳來陣整齊的馬蹄聲，吟長撩開窗簾與馬上之人相視而過，他們騎着馬向着原來的方向繼續行去。

趕着城門關閉的前一刻，三人進了城，随意找處客棧住下，勞笛要回返也隻能明日再出發。

本來客棧今日的生意并不好，隻有寥寥幾位食客吃飯，無人留宿，自前三位客人入住後，接連着又來了一波人，将客棧裡所有的房間全部包下。

老闆心情好，待人格外熱情，還不等吟長她們去要熱水，沐浴的一切用具已經準備好擡到房中。

洗漱一番後，她們下樓時勞笛已經在下面吃飯，今日路上就吃些幹糧，早就餓得饑腸辘辘，他招手讓兩人過去坐。

“勞大哥。”吟長與若彤在他對面入坐。

“不知道你們吃不吃得慣。”勞笛招呼着她們。

吟長拿起桌上的白饅頭直接咬，就着一口鹹菜吃起來别提多香，若彤也一起動作。

桌上飯菜并不豐盛，勞笛本來還覺得有些窘迫，此刻她們都不嫌棄心裡别提多高興。

吟長幾日裡這才算正經吃了頓，沒想到雪域的事越到尾聲，日子過得越發艱難，現在是每日三餐都不得溫飽。

漸漸的客棧裡原本空置的桌椅坐滿了人，她拿起一杯清茶随意掃了眼，徐漪坐在右邊吃飯，其餘的人都圍着自己分散而食。

昨日的失約想必把他們吓得不輕，不然怎麼會在小小客棧裡都謹慎至此。

“勞大哥，山中謀生的日子畢竟一年隻有幾月，有沒有想過另謀條生路。”吟長填飽肚子，視線從路邊往來的行人身上收回。

這一日夜看得出來，狩獵者隊伍雖然收獲不少，但人多開銷也大，如果這趟得不到白狐血，想必他們能賺的少之又少，若家中多幾張嘴是不夠養活的。

勞笛堂堂硬漢，提起錢财收入也頭疼不已，他就自己一個人吃飽喝足不成問題，可手下兄弟确實過得艱苦，但凡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得節衣縮食。

“新王上位，今年已經比往常要好些。”勞笛無奈搖頭道。

他們之前送過一次山貨回城，要擱從前定然會被城門看守的将領剝走一層，今年倒是無人前來索要貨物，隻是交貨時價錢還是被商人一壓再壓，況且山中的野獸也一年比一年難尋獲，往後生計倒真是難題。

“你們狩獵經年對野獸的習性都極為熟悉，有沒有想過不要做一錘子買賣，而是讓生意源源不斷。”吟長的話說得誠心。

回蕩在勞笛腦海中，這些他都想過也謀劃過，可生意都是要本錢的，他們這些人幾個能拿出大筆銀子做本呢。

每年都是朝不保夕，夠一家人吃飽穿暖都是幸事。

“我記得王城馬場旁有塊空置的土地。”吟長提點道。

上次在那荒廢的馴馬房與凡雛交手，周圍一片地界看起來久無人踏足，買下來應該不需要太大代價。

“姑娘，别說買就是租我們也承擔不起。”勞笛神色中深深的遺憾。

大丈夫也得為五鬥米折腰，沒錢再好商機皆無用處。

”不用你們出錢，帶着這主意去找古微堂掌櫃，讓他給你出場地和日常消耗，你們提供人力貨物，買賣按三七分成。”吟長繼續言。

她的話聽在勞笛耳中，就像天方夜譚，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古微堂能同意。

看出了對方的不信，吟長接着不緊不慢道。

“隻做野獸買賣，古微堂自然不願出錢，倘若再加上獸類馴養呢。”她眼中的光引人生出信心。

雪域山中的環境不管對人還是對獸都極具挑戰，有多少小獸能挨過嚴冬，以緻年複一年獸類越來越少，倘若能在入冬前尋得這些生存艱難的小獸，集中保護馴養起來，來年春暖部分放生，部分用來買賣，既能繁衍生息也能賺取所得。

當然要在山中尋小獸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這便是狩獵者的專長了，以往他們在圍獵之時，也會對懷孕或不足月的小獸手下留情，但放任它們自生自滅，肯定沒有保護馴養起來更利生存。

再加上王城馬場内彙集的都是權貴，在周邊開起這買賣，不缺出得起價錢的客人，這點軒宇文心裡的算盤打得更精細，所以他十有八九不會拒絕。

“這......”勞笛也激動起來，如此看确實是個長遠之計。

“你且去與古微堂提議試試，他們不接受也沒有損失。”吟長知道他最後的顧忌是什麼，無非是怕古微堂不予理會罷了，可與生存相比，顔面有什麼值當。

“好。”勞笛聽罷她的話，下定決心言。

是呀與手下兄弟們的生計相比，放下面子去謀個路有什麼難的，何況這是合作不是乞求。

“如果成事我們的受益分一成給姑娘。”勞笛轉而承諾。

吟長沒想到他會這麼慷慨，放下茶盞拒絕。

“勞大哥，我不會再回來。”她的話輕聲細語，聽在勞笛耳中卻轟鳴作響，不過他很快便冷靜下來，就像昨天夜裡。

“姑娘萍水相逢就是緣分，不管你身在何處，倘若事成這份我都會留着。”勞笛的話純真樸實。

吟長不欲駁他好意點頭應下，反正這筆收益很難有取用之日。

“那勞大哥我們在此告辭，明日會走得比較早就不碰面了。”她已經站起身準備離去，若彤與之一起。

勞笛瞧着四下坐的人，這姑娘的身份不是自己可以探及，如此分别是最好的結果，反正現在人肯定安全了，他感激的站起身笑着答應，風吹日曬下粗糙的面容，将心思表達得那麼真實。

第二日習慣起個大早，隔壁房間人去樓空，踹着心中的生意勞笛也趕車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