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她茫然道。
“嗯,是夫人遺物。”提及先人唐厘神色更為敬重。
少爺的娘親從未心甘情願為妃,所以江南徐家的老人們都叫她夫人,雖沒有親眼見過夫人風華,但從前一直是自己管理徐家舊物。
這陽綠簪是玉魄中的極品,前些年被少爺取走,如今戴在小姐頭上,她自然就是日後主母,言語的份量與旁人不可相比。
“姐姐,這簪子是我今日胡亂戴的,并非主人所贈,惹你誤會了。”吟長有些抱歉,并不知妝台上随意一物這麼珍貴。
與禹之相處的日子,他們都是随意拿放,這習慣還沒能改過來。
“若少爺不想給,誰都不會得到它。”唐厘含笑答。
一旁的徐漪應和着此話,少爺不想給的絕對讨不來,就像寰王妃的位置,幾次宮中派人來催,最後都無可奈何。
“多謝。”即便聽他們這麼說,吟長回去後還是要把東西放回原處。
“叮。”此時台上瑤琴起,音色深沉,餘音悠遠,指下韻律仿若撥在心間。
人初靜,月正明,欲将心事付瑤琴。
吟長身入其境,連唐厘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曉,很久沒有靜下來聽琴了,此曲涼如水,澆灌在暵熱的土地上,轉瞬乾坤因他而變因勢而變。
收手樂止。
她走到窗旁想看看是怎樣的人,有如此造詣,視線正好與奏琴者四目相對,是個幹淨得有些蒼白的男子,吟長輕點頭見禮,他也以禮相待。
待人上前去收琴,她才發現對方坐着輪車,雙腳不利于行,也許正是身體的傷殘,讓他更能體會世間艱辛,作的曲極緻動人心弦。
瑤琴開篇後是詩詞會,對吟長來說再無驚豔之處,她咬着桃花狀的甜糕湊個熱鬧。
忽地樓下掌聲四起,若彤看是江小姐被大家圍繞着稱贊,可能出了首佳作。
“咚。”
“咚。”
過了半刻鐘,接連兩聲敲擊着吟長這邊的窗框。
徐漪前去查看,見江然在台上手持弓箭,長身而立頗有其父之風。
餘陽樓的規矩,可由一方發起挑戰,像剛剛連發的兩箭便是戰書,至于要不要應戰端看各人,不做強制之事,可畏而不接比輸了更丢人。
“你敢不敢比。”見二樓沒回應,江然高聲道。
她的挑釁響徹内外,招來了所有人注意。
“也是,蠻荒之地應該學不到什麼本事。”江然看她昨兒與今的穿着打扮,言行舉止,認定并非大戶所出。
不想萊茵城在十年前也是戰亂之地,比之南荒不相上下,如果沒有寰王哪來如今盛世。
她的言論引起了些不滿,卻也無人站出來深究,畢竟江小姐往日在餘陽樓名聲很好,他們更願意相信其乃無心之過。
“沒有彩頭,我為何要白費功夫。”吟長半撐開窗,一雙明亮的眼睛含着狡黠,話裡有話。
“你想要以什麼為注?”江然不以為意,無非就是金銀錢财,索性明說反正她赢不了,口頭上誘其答應再議。
吟長語氣變得輕快,想了許久艱難抉擇道。
“給我土地吧。”
隻有農戶人家喜歡耕種,城裡的學者紛紛面露鄙色,心裡對這位小姐的印象更差。
“好呀,隻要你能赢就給地契。”江然一口答應。
沒想到吟長這邊還有話說。
“可是…。”她吞吞吐吐吊着衆人胃口。
“有話快說。”江然沉不住氣。
“可是不值錢的地不行。”吟長繼續磨其心志,讓他人以為自己就是貪圖金錢。
萊茵城是戰後重建的新城池,因為當初栖山城被外族占領,毀壞得頹敗不堪,淩瞿生便把兩處合并,造了如今宏偉壯觀的邊境第一城。
随着民情發展,往外闊是遲早的事,日後城中地契會水漲船高,絕不是用錢就能買到。
“這位小姐你若赢了,在下也壓上張地契如何。”堂下的藍衣公子加注,他倒是沒有輕視哪個,隻覺得兩個女子比試趣味多,反正自己也不差一兩張地契。
另有幾人陸續加入,呼聲越來越高,一會兒就增加到三十幾份。
“好,那江小姐想要什麼?”吟長這回爽快了,遇着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旦聽聽對方所求。
“我要你搬出寰王府。”江然毫無遲疑。
此話驚了坐下大衆,今日餘陽樓裡稀奇事一件接一件,他們可沒想到摟上就是昨日随寰王入城的女子,不然這賭約怎敢開。
“好。”吟長生生斬斷了他們反悔的機會。
“要比什麼?”她接着問道。
餘陽樓既然聚集的是文人墨客,想必就是琴棋書畫擇一而論。
“任你定。”江然傲氣不已。
徐漪靠近對吟長解說,比試是對方發起,那他們就有選擇權,琴棋書畫,香藝、禮樂、射藝、騎射等都可。
“騎射。”吟長從容不迫,既然同是将門之女就比些實際的。
話一出又引發不小騷亂,江然馬背上的功夫,在萊茵城女子中為首,與之比騎射莫不是以卵擊石。
不知蒙面小姐身份還好,眼下也不能叫人輸得太難看,不然寰王那邊說不過去。
“小姐還是另選其他吧。”藍衣公子好意提醒。
“你不敢?”吟長并未領情向江然發話。
惹得藍衣公子一副哀怨模樣,他真是恨不得上樓與之評說。
江然于箭術之上少有敗績,也就家中哥哥能出其右,聽聞對方選了騎射心中勝卷在握,更受不得言語相激。
“如你能赢,我将城南良田相送。”她處事急躁,一步步踏入圈套。
彈奏瑤琴的公子回到廂房,看着眼前一邊倒的局勢無聲搖頭。
“公子也覺得她不應該與江小姐比試嗎?”旁邊推輪車的侍從出聲說。
“以肉喂虎,當何益也!"彈琴公子口中緩緩言。
侍從摸了摸頭,聽不明白他說的是江小姐還是另一人,隻能等着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