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請留步。”他慢步上前,在軍中待了段時日,周身書卷之氣不減。
這樣的人堅定如山,不被周遭環境影響,雪域也好,軍中也罷,他都處之泰然遊刃有餘。
“曹先生。”吟長以禮相待。
“可否耽誤小姐些時間。”曹言說明來意。
吟長看了看蒼玉樓,眼中詢問之意清晰,這短短時日内建造成的金樓,莫不是出自他手。
曹言不言自明,搖了搖頭,建造之事并非自己所長,公子手下能人巧匠衆多,輪不到他。
“走吧。”吟長開口應答。
三個人在附近茶樓落座,外頭喧嚷的人聲依舊能傳入耳,當真盛況空前。
天氣太熱,若彤尋來些鮮果解暑。
“曹先生可是有事。”吟長也不客氣,一邊往口中塞着瓜果,一邊悠閑自在言。
現在她就是個閑人,别人不來犯,自己也不主動去找麻煩。
“在下想在城中經商。”曹言亦不拘禮,此舉并沒有經過深思熟慮,隻是在街頭偶遇小姐,突生此意。
聞言吟長側頭看他,好好的怎麼不在軍中呆着,要出來另謀生路,莫不是淩瞿生冷待他了。
“你想自立門戶?”她簡明扼要。
曹言此人不簡單,他能在軒昊初眼皮子下,發展起雪域商會,其心謀手段必不弱,不想再屈居人下,吟長倒也能理解。
“曹言此生絕不背棄公子。”對方身姿如松溫聲回應,一言一行循規蹈矩。
一如現在飲茶的姿态,行雲流水皓月清風,就算讓京都教導茶藝的女官來,都挑不出錯處,闆正得像用‘禮’為模具,套出來的人,淩瞿生是去哪裡尋得他。
“曹先生請明言。”吟長轉着靈動雙眸,視線沒有離開桌前。
她在觀察曹言,如果他沒想背離淩瞿生,離開軍中,大可加入徐氏商會,為何要獨自行事。
“萊茵城内的徐氏商會已具規模,無需在下錦上添花。”曹言任由她審視,坦蕩蕩言。
雖外表刻闆,他卻是個野心不小的開拓者,更喜歡一磚一瓦鑄大廈之勢。
正巧小姐在萊茵城一樣尚無根基,便心生此計,最為重要的是公子與小姐不分彼此,不管效力何者都無差别。
“你想與我合謀?”吟長立刻懂了,倒不怕搶了三哥的人,隻是不知曹言有沒有與淩瞿生交過底,她應下會不會讓兩人生隙。
聞聲曹言幽幽點點頭,接着又搖了搖頭。
既回答了她所問,又表述了未與寰王通禀之事。
他洞徹人心之能屬實厲害。
“為何是我?”吟長放下手裡瓜果,十分認真的說。
曹言一定不是在街頭随意抓的人,她很想聽聽其中考量。
現下他們置身的環境,相對雪域來說更具優勢,起碼身份上正大光明,以曹言的能力假以時日定有不小作為,可為何偏偏要拉上她。
“扶搖而上。”曹言點破不說破。
如今萊茵城裡,木子清是個炙手可熱的‘招牌’,借其名号不管做什麼,應該都會事半功倍。
一個備受寰王恩寵的新貴,一個商場摸爬滾打的‘老油子’,确實是絕佳搭檔。
“你的意思是我出錢你出力。”吟長重新拿起甜瓜,淡黃的果肉汁水飽滿,咀嚼起來清香甜蜜,比點心容易下咽也更爽口。
上一刻還認真警惕,下一瞬便拿定了主意。
曹言點頭,也伸手撚起塊瓜果,仔仔細細挑出籽才張口嘗,這動作襯得吟長吃相不雅。
她盯着被挑出來的細小瓜籽,方才沒覺着一塊瓜裡有這麼多粒呀。
“曹掌櫃想要入哪行?”吟長這般稱呼就是同意了。
她轉頭看向窗外,蒼玉樓那邊人潮不減,果然還是女子的錢好賺,萊茵城的金銀買賣,算被蒼玉樓斷了,得另尋出路。
曹言今日亦是臨時起意,不過憑借這段時間的了解,加上從前經驗,大緻方向不會錯。
“給我一日時間。”他成竹在胸。
“好,明天你到寰王府拿錢。”吟長開誠相見。
曹言眉目微挑,這話曾經的公子也說過,彼時自己是個食不果腹的罪臣之子,有幸得明主青睐,才擺脫奴籍。
人人都道雪域建業艱辛,那是他們不曾在黑暗世道裡苦苦求生過,雪域的打拼,已是曾今自己從不敢奢望的機會。
“不辱使命。”曹言恢複如常,情緒平複。
他雖在世上孤身一人,但絕不會辜負信任之人所托。
“曹掌櫃,有一話不知當講不當講。”吟長忽地侃然正色。
曹言放下手中之物起身,做事一絲不苟。
“請教。”他道。
吟長也一并起身,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番,随之認真說。
“男子活的太過精細,會找不到媳婦。”
他啞然失笑。
她轉身離去。
茶室内留下曹言一人,桌面靠近他的杯盞整齊,靠近小姐那邊的随意放置。
即便改頭換面,被家族框束出的習性仍深入骨髓,終将一輩子跟着自己,讓人想忘也忘不了。
另一邊吟長前腳離開茶樓,後腳便鑽入了倉玉樓旁的小巷,前面道路越走越狹窄,也越發冷清。
若彤緊緊跟上小姐。
“閣下還要藏多久?再往前我可就不奉陪了。”吟長對着空蕩蕩的巷子朗聲道。
兩邊院牆高,聲音僅在巷内傳開,足夠前面躲在暗處的人聽到。
等了片刻不見有人現身,她說到做到回身準備離去。
剛剛在茶樓之上,要不是對方故意露出破綻,吟長不一定能在人群裡識出他,既然引自己前來又不現身,這些外來者到底有什麼計劃。
如今事事有三哥,她根本不需要與一群掌控不了的神秘力量合作。
隻是對方所用巫術讓吟長有點興趣罷了,如果追尋到出處或許能揭開雪域地宮之謎,再者可探探罂果之事。
“等等。”破碎沙啞的聲音由上傳來,随之三人從院牆邊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