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時,維斯塔已經跑完第三圈。
并盛町的清晨帶着露水的濕潤,她的呼吸平穩,腳步輕快地掠過河堤。
她放慢腳步,調整呼吸,耳機裡播放着意大利語的新聞廣播——自從知道羅斯夫婦身份後,她一直在有意無意地關注那邊的情況,盡管一直沒有什麼有聯系的事件
日子依舊要過。
執勤的時間總是枯燥而規律。
她站在校門口,袖章的金線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學生們經過時,會恭敬地喊一聲“委員好”,偶爾有膽大的男生偷偷瞄她,但很快就會被同伴拽走——誰都知道,風紀委員長的秘書不好惹。
雲雀依舊神出鬼沒,偶爾出現在她身後,冷聲指出某個學生的領帶歪了半厘米。他的浮萍拐擦着她的袖口掠過,金屬的冷意讓她下意識繃緊脊背。
“分心。”
他丢下這兩個字,黑色制服的下擺掃過她的手,像一陣捉摸不透的風。
午餐時間,她總是和京子、黑川一起。
“維醬,嘗嘗這個!”京子笑眯眯地推來便當盒,裡面整齊地碼着櫻花形狀的飯團,“我特意做的這個!”
黑川撐着下巴,懶洋洋地戳了戳自己的沙拉:“你最近該不會……”她眯起眼睛,“戀愛了吧?”
維斯塔差點被水嗆到。
“沒有。”
“真的?”黑川挑眉,“那為什麼山本武最近老往我們這邊看?”
她順着黑川的視線望去,果然看見棒球部的王牌站在不遠處,正和隊友說着什麼,目光卻時不時飄過來。發現她在看自己,山本咧嘴一笑,陽光在他牙齒上閃出耀眼的弧度。
……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
黑川花捏着維斯塔手腕上那條編織手鍊,眯起眼睛:山本武那家夥最近總戴着同款——她意有所指地晃了晃自己空蕩蕩的手腕。
維斯塔淡定地抽回手,又從書包裡掏出一個繡着紫藤花的束發帶綁好頭發:“你的是郁金香錢包挂飾”又指向京子書包上搖晃的櫻花結“京子的是櫻花款書包挂件”
“沢田的鑰匙扣是四葉草圖案,草壁前輩的文件夾綁帶用了防風結。”她頓了頓,“連雲雀委員長的鋼筆都纏了防滑線”
琥珀突然從維斯塔懷裡探出頭,脖子上赫然套着迷你編織項圈,挂着一枚刻有琥珀二字的小木牌。
“......這是委員長上周要求的。”維斯塔揉了揉貓耳朵,“他嫌我編的太花哨。”
黑川啞口無言,京子噗嗤笑出聲:“維醬的平等關愛真是令人感動呢!”
遠處棒球場傳來清脆的擊球聲,山本武揮棒的間隙朝這邊揮手,腕間藍手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午休結束後,維斯塔回到教室,拉開書包的瞬間,一封淡粉色的信封無聲地滑落。
她愣了一秒,彎腰拾起。信封上沒有任何署名,隻有一行工整的字迹——
「緻維斯塔·羅斯同學」
指尖觸碰到紙面的刹那,一種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回溯——那些為了任務而展露的虛假笑容,刻意靠近的溫熱吐息,在舞會上被挽住的手臂,以及床笫間僞裝出的柔情蜜意。
——但從未有人,僅僅因為她是她,而寫下這樣的信。
琥珀跳上桌面,好奇地用爪子撥弄信封邊緣。維斯塔輕輕按住貓腦袋,小心地拆開封口。
信紙散發着淡淡的柑橘香,字迹幹淨而克制:
「維斯塔同學:
也許這封信會顯得冒昧,但我還是想告訴你——
你的眼睛像晴空下的亞得裡亞海,而當你低頭編織時,垂落的金發總讓我想起托斯卡納的陽光。
如果你願意,放學後能否在圖書館後的櫻花樹下見面?
——一個默默注視你的人」
維斯塔的指尖微微收緊。
這是……情書?
前世,她收到過無數“情書”——用密碼寫就的指令、藏着刀片的邀請函、浸過毒液的香水信箋。那些文字背後永遠藏着算計,而她的回應也永遠是精心設計的陷阱。
可這封信不一樣。它太簡單,太直白,甚至有些笨拙。沒有暗号,沒有隐喻,隻有一個少年最純粹的心動。
維斯塔垂下眼睫,忽然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時揚了起來。
原來被人真心喜歡……是這樣的感覺。
教室門突然被推開,京子探進頭:“維醬!體育課要開始啦——咦?”她眨了眨眼,“你的臉好紅,發燒了嗎?”
維斯塔迅速把信塞進書本:“沒事,隻是有點熱。”
——是誰寫的?
這個念頭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前世她能輕易看穿每個接近者的意圖,此刻卻像個真正的少女般忐忑起來。
放學鈴響時,維斯塔站在櫻花樹下。風掠過枝頭,粉白花瓣紛揚如雪。她低頭看着掌心——那裡靜靜躺着回信,隻有一句話:
「謝謝你的喜歡,但現在的我,還不太懂如何回應這樣珍貴的心意。」
這樣就好。
她輕輕将信系在樹枝上,轉身離去。身後,夕陽為花瓣鍍上金邊,而那封信在風裡輕輕搖晃,像一隻終于學會栖息的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