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竹低着頭走在前面,他一路上心事重重,短短的路,崴了好幾次腳才将城主和蓮歌帶回家。
唉~城主對蓮歌關懷備至,他和阿月也談過戀愛,自然知道城主對蓮歌的心思。
可為什麼偏偏是她?
自從城主隕落之後,雨靈子就再也不來望溪城降雨了,讓這裡的人常年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忍受幹旱,難道不是積雨層的刻意安排的嗎?
現在雨靈子卻要光明正大跟着他回家了,罪過啊罪過!
阿月才剛生完孩子,萬一情緒上來……還有老爹和大家夥兒還能給好臉色嗎?
可是城主對她的臉色那麼和善溫柔,實在嗯少見。
煩死了!他現在腦子裡亂成一鍋粥了,走路磕磕絆絆越發扭捏起來。
蓮歌像一塊燙手山芋。
終于到了門口,他定了定心,對蓮歌态度轉得不友善,“這位小姐,家妻剛生産完,不宜見客,請你在此處暫候。”
萬裡腳步一頓,眼神瞬間冰冷:“淘竹,你應該知道我從不帶人回城。”
淘竹被這股視線盯得背脊發涼,渾身不自在,可他也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開口:“我……”
“萬裡,你獨自進去也一樣。我就在門口等你,再說這裡也蠻涼快的,我正好歇歇。”
蓮歌不願看到他們剛見面就因為自己起沖突,她體貼地說完,自顧自走到院子前面的樹下等着。
淘竹立馬松了口氣,他剛剛已經吓出了一身汗。
蓮歌假意欣賞院子外面的花草,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淘竹又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萬裡見狀也無可奈何,“小蓮花,别走開,我很快就出來!”
随後,他轉過頭,低聲警告淘竹:“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淘竹進了家門,嘴裡直喊爹,溜得飛快。
開玩笑,他才不要解釋,這件事還是讓他爹淘籮來說。
淘籮身為萬裡的舊部,在萬裡隕落這些年,接手了望溪城的大部分工作。
他日夜操勞,略顯疲态,下巴上的白胡子從前隻垂到肩膀,現在已到了肚臍眼處。可雖然年邁,他的一雙鷹眼銳利依舊,見到萬裡他不禁老淚縱橫:
“大人呐,沒想到我們還有重逢之日!”
他彎着身子,正要行禮,萬裡扶起他,重力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既是鼓勵,也是默契。
“五十年來辛苦你了!我回來就見城裡黃沙漫天,望溪城發生了什麼?”
“自從五年前您走後,望溪城來了一隻兇獸,盤踞在西郊的高山洞裡。它喜怒無常,一不開心就跺腳,噴砂,搞得天翻地覆。”
“兇獸?原來城裡的黃沙,不是因為幹旱。”
淘籮談起兇獸就直搖頭,他歎氣道:“倒也不是,也巧了,您走的那段時間,河流日漸幹涸,連雨靈子也不來了,沒水可怎麼生存?總不能搞出人命吧!我隻好在外頭找了條豐沛的河,用神力引進望溪城,這才解了燃眉之急。”
萬裡越聽越明白,拐杖奶奶那口柴火竈,就是因為沒水才燒不熟飯。
他繼續試探道:“你找的那條河,在何處?”
“這個我知道,小蕩蕩村!”淘竹站在旁邊一直插不上話,可把他急壞了。
萬裡站起來,背過手深思,淘籮的一番話,讓他知道事情遠比想象中要複雜。
兇獸是從哪來的?雨靈子緣何不再降雨?
棘手的事壘在一起,恐怕還要一件件解決。
“淘籮,你再去一趟小蕩蕩村,你引水的路徑出了岔子,那戶人家的柴火竈,裡面的水都被你吸幹了。要盡快複原,若有别的住戶還有類似問題,也一并解決,不留禍患。”
萬裡拿起桌上的紙筆,幾筆就畫出拐杖奶奶的大緻位置,交給淘籮。
淘竹瞪着一雙大眼,畏縮地躲在淘籮身後看着紙,還是一副很怕他的樣子。
萬裡無意間一瞥,他都吓得哆嗦。
“至于你……淘竹,我們去會一會兇獸。”
淘竹還盤算着讓萬裡給他孩子起名字,哪敢不從。
一出門,大家卻沒看到小蓮花,萬裡徑直往大樹和花叢中走,“小蓮花,我們該走喽!”
無人回應!
院子前的大樹遮天蔽日,地上的荊棘叢有半人高,野花繞着長了一圈又一圈,此時萬物靜寂,連樹葉的婆娑聲都聽不到。
“小蓮花!”
萬裡心裡一緊,單腳踏進荊棘叢,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出來,聽到動靜,他松了一口氣,“小蓮花,你躲……”
一隻灰色的野兔慌慌張張跑了出來,霎時溜得無影無蹤。
此處再無别的身影。
小蓮花呢?
萬裡徹底慌了!
他環顧四周,眯起眼睛看向更遠處,可皆無人影,隻有淘竹唯唯諾諾地站在原處,眼神躲閃,一看就知道幹了虧心事。
難道和淘竹有關?
他幾步走向他,拎起淘竹的衣領,還沒開口問,淘竹已經吓得吐了個幹淨:“她是被抓走了!”
手背已經氣得鼓起青筋,萬裡上下打量着淘竹,充滿猜忌。
他周身氣場低迷恐怖,語氣尖銳深沉:“她初來咋到,和這裡無冤無仇,又是我帶來的,誰敢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