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獸隐匿在黑暗中,蓮歌在洞外,看不清它的全貌。
腥紅的眼睛像黑夜的鬼火,豎立的獠牙泛起陣陣寒光。
望溪城這麼多人拿捏不住它是又原因的。還沒見到兇手的全貌,蓮歌已經被這股淩冽的氣質吓得心亂跳。
它迅速靠近,沖蓮歌狂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血腥味随着嚎叫迅速蔓延。
跑,得馬上跑!
蓮歌心裡這麼想,可雙腿就沉重像陷入了沼澤,一絲一毫不能動彈。
一步一步,兇獸越來越近,終于從黑暗中出現,它渾身浸匿在一股紅色的氣霧中,難辨形狀。
有沒有可能是個四條腿的食草動物!
蓮歌從袖子裡掏出一枝花引誘它,那是剛剛的小男孩給的。
看到花後,兇獸的眼睛突然清明,戾氣消散了大半,仿佛死去的軀殼,注入了靈魂。
蓮歌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壯着膽子喊:“後退!後退!”
那兇獸聽懂了,真的在慢慢往後撤退。
蓮歌雀躍不已,還以為是一朵普通的月季,沒想到有這麼大的力量。
或許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有了号令百獸的能力?
她就知道,即便是兇獸也心存良知,也在渴望美好。
寒光一閃,突如其來的一把劍打斷了蓮歌的遐想。
隻見劍身慢慢朝前移動,直指兇獸的眼睛,一場沉默的對峙早在蓮歌拿出月季前,拉開序幕。
身後人來的悄無聲息,待他走到蓮歌身前,蓮歌才聽得到腳步聲。
那人的手與劍幾乎形成直線,優美不失力道。
而持劍的手十分眼熟……
蓮歌擡頭一看,真的是萬裡。
不,萬裡已經完全變了。
他不再嬉皮笑臉,整個人的氣場都沉了下去,穩重不失霸氣,從活蹦亂跳的小溪,變成了巋然不動的高山,令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眉宇間的溫柔早已消失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鋒芒畢露的恐怖。
神光在他身上慢慢暈開,如夢似幻。
兇獸感知到危險,前蹄在地上一跺,身子朝前拱,打算破釜沉舟,給萬裡狠狠一擊。
蓮歌生怕萬裡吃虧,緊緊盯着萬裡的一舉一動,心緊張地快要從嗓子眼竄出來。
不好!
兇獸沖了上來,電光火石之間,萬裡舉劍一橫,嗖地一聲,利器輕輕松松穿過皮肉,猶如筆尖輕易劃破白紙。
蓮歌反應過來,萬裡輕描淡寫的一劍,足以令兇獸倒地不起,逐漸化成黃沙。
讓望溪城百姓叫苦連天的兇獸,就在她眼前,在萬裡的劍上頃刻間灰飛煙滅。
這就是大地之子的實力嗎?
冷靜、果斷、一招緻命!
萬裡打了個響指,兇獸的洞裡逐漸亮堂起來,他轉過頭朝蓮歌伸出手,關切問道:“小蓮花,怎麼臉這麼紅,是被吓壞了嗎?”
“啊?蓮歌緊張地抹了抹臉,“是的,沒錯,吓死人了!”
蓮歌假裝忙碌,手忙腳亂拼命觀察洞穴,想找到些線索,轉移萬裡一直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
老天啊!
地上哪怕有一簇毛也行啊!
就在蓮歌慌慌張張掃視着地面時,還真給她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迹。
“地上坑坑窪窪的,像是被什麼東西侵蝕過的痕迹?”蓮歌指着她們腳下的石頭說道。
萬裡也跟着她的目光轉,若有所思:“不像是兇獸久居造成的磨損,西郊的山盛産大理石,大理石質地堅硬,屋子建造的材料,多來自于此。”
确實不像兇獸拿蹄子磨損的,蓮歌仔細翻開泥土,侵蝕的痕迹已經深入地下幾寸。
還有,剛剛在它身上的紅色氣霧也很令人在意。
這兩件事情一組合,倒叫她回憶起,從前潤姿偷偷摸摸在積雲層做的事。
那些帶着怨氣的雲,在強行行雨之後的場景,看起來倒是和這裡差不多。
隻不過沒了木炭阻擋吸附,這裡的地面侵蝕得更加厲害。
阿青和衆人的話還曆曆在目,蓮歌有些疑惑,心裡忍不住搖擺。
難道雨神,真的和望溪城的事有關嗎?
可雨神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按照時間推算,兇獸來時,雨神和萬裡應該在謀劃毒雲的事。
這個時候分心把兇獸放入望溪城,搞得這裡烏煙瘴氣,黃沙漫天,雨神又能撈到什麼好處!
等等等等,自己怎麼能對雨神如此不敬。
雨神心系天下,為了蒼生而死,無端懷疑他豈不是不禮貌了!
蓮歌滿臉糾結,萬裡看在眼裡,知道她又在想亂七八糟的。
不會又是雨神吧!他瞬間低落地垂下眼睛,不甘心道:“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蓮歌做賊心虛,低下頭轉過視線不敢與萬裡對視。
萬裡心裡雖然奇怪,但隻能安慰自己小蓮花是受了驚吓心有餘悸,忍不住牽起她的手要帶她離開洞穴。
炙熱的溫度從萬裡手心傳來,蓮歌心裡有事,越發覺得萬裡的手,像燙手的山芋,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的良心越發不安起來,萬裡好像還不知道積雨層有毒雲的事,他一定會認為是雨神做的,連帶着兇獸一起算賬。
可這事與雨神無關,都是潤姿惹出來的,而且雨神已經因為毒雲隕落,難道還要讓他在死後不得安甯、承擔罵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