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倒映出一張嚴肅的臉龐,他充滿戒備地觀察水浪的每一絲波瀾,沒異樣後拾起石杵。
石杵的粗細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大,有三指寬。
不過還不夠細。
他随意找到一塊粗糙的硬石頭,迅速打磨起來。
石頭與石杵的摩擦極速又嘈雜,耀眼的火石光芒,就像憑空出現的閃電,在他指間低伏。
最終,石杵磨成一指寬的梭形,兩頭的刃處堅硬不可摧折。
這時,水中沖來一條落單的魚,機會來了,他猛然向水中施力,梭石劃過魚鳍,一下紮穿水底的頑石。
意料之中的巨響來臨,萬裡擡起下巴,高傲睥睨一切,不再花心思關心後續。
因為盡在掌握!
等他轉過頭,轟地一聲,滞留的力量讓溪水竄起滔天的水浪。
伴随着咻咻一聲,梭石重新回轉到萬裡手中,那些刺耳的水浪聲歸于息止。
這才像話!
萬裡嘴角微微揚起。
月影殺石敢再次現身,一定叫他碎得比頑石還要徹底!
“啊啊啊!”
突然,尖叫聲傳到小溪邊。
那是——小蓮花的聲音!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飛了出去,隻幾個瞬間,萬裡就出現在小蓮花面前。
一條二指寬的毒蛇,倒挂盤卷在枝丫處,朝着小蓮花伸出腥紅的信子。
咻地一聲,手上的石刃已經飛出去,毒蛇還來不及制造些更大的動靜,就已經一切為二,隻留蛇尾挂在樹上。
蛇頭落在下方的陌生男子手中,男子受驚暈了過去,緊緊攀住蓮歌腳腕的手,也在這時松開了。
……
“他怎麼了?”
蓮歌從萬裡身後伸出腦袋,小心地探身觀察。
男子手上的傷倒沒有大礙,棘手的是他脖子處的印記。
“他的脖子,有被侵蝕過的痕迹。”
萬裡扒開他的衣領,一道道灰黑色的石紋交織在脖子上,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一起,那些石紋好像嬰兒般吮吸着男子的生命。
石刃高高舉起,鋒芒一閃而過,萬裡對準對方的喉嚨就要刺下。
“等等,這個人是……田忘冬!”
蓮歌看清來人後也吓了一跳,說着便握住萬裡的手腕制止。
“田忘冬!”萬裡反複回憶,确認沒有這号人物。
這時,田忘冬又掙紮怪叫,他已性命垂危,苦不堪言。
石刃離脖子越來越近,到最後已經是貼着皮肉遊走。
“他……就是在夏枯鎮求着我降雨的那個年輕人!”
蓮歌還未解釋完,萬裡的石刃已經刺進脖子深處,田忘冬顫抖了兩下,腳一伸,便再不作聲。
“為,為什麼殺他?”蓮歌聲線抖動得厲害,她緊緊盯着萬裡,質問道。
“小蓮花,你不應該高興嗎?沒有這個罪魁禍首,你還安穩在積雨層行雨,說不定已經當上雨神了。”
“可他沒做錯什麼,一切都從田有水、施玉而起,她們的貪念為何要讓無辜的人受死!”
蓮歌言辭激烈,萬裡從沒見過蓮歌用這般冰冷的眼神直視他,一時間萬裡也不知如何作答,結果又想到了歪處。
“為了他你要和我生氣嗎?這值得嗎?”
“值不值得我說了算,萬裡珑适,你就是一個冷血無情的人。”
“我冷血無情?小蓮花,你是不是瘋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說我!”
蓮歌眼睜睜看着萬裡殺人,在他手中,任何生命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蛇、田忘冬……還有呢?
“夠了,收起你的僞裝,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吧!你當年,是不是也這樣看着雨神死!”
一叢蝙蝠吱吱呀呀叫着飛向天空,萬裡的耳邊像是空了,什麼都聽不到了。
小蓮花的嘴犀利地還在說着什麼。
萬裡忍不住後退幾步,似乎是在确認小蓮花說出口的究竟是什麼。
他腦子裡都是那句“看着雨神死!”
這些日子以來,隻有他以為和小蓮花心意相通,沒想到在小蓮花内心深處,他是如此不堪。
作為大地之子,他心系天下,表面的冷淡和嚴肅,在小蓮花這裡都潰不成軍,甚至變成一個“嬉皮笑臉的人!”
萬裡皺緊眉頭,神色有些受傷。
這些蓮歌何嘗不知,萬裡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反而一直用心保護她,剛剛的毒蛇還有望溪城的種種都曆曆在目。
隻是田忘冬死了,那把殺石刃還插在田忘冬的脖頸處,他死了!
他亦正亦邪,自己真的還要一同前行嗎?
蓮歌一時間也找不到答案,腦子裡不同的争論讓她搖擺不已。
她幹脆認命似的,不管不顧原地坐下來。
萬裡看到小蓮花這副模樣,氣也沒消,本打算一走了之,可夜幕即将到來,叢林裡的蝙蝠和毒蛇已經蠢蠢欲動,若是放任小蓮花在這裡。
她大概會被生吞活剝吧!
想什麼呢,萬裡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人家小蓮花還不要你保護呢!
他越想越氣,覺得自己窩囊,也氣鼓鼓跟着小蓮花坐了下來。
二人各執一邊,誰也不搭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