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聞到味道,就令人陶醉。
“田忘冬?”
幾聲呼喊傳來,田忘冬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隻能左顧右盼,低頭掩飾自己肮髒的内心。
“你怎麼了?繼續說你發現的事!”
他很快反應過來,解釋道:
“有兩點值得注意,其一,他有一個女兒,長得花容月貌,但常年纏綿病榻,很少見人,所以在外沒有畫像,其二……”
男人細長的食指一直往下滑,紙面沙沙作響,順着行行列列的字迹,不知要滑到什麼地方才停止。
耐心早已喪失,蓮歌不悅皺眉,眼神在張紙之間來回翻閱,鎖定最後一行字。
“什麼?”
蓮歌猛地站起,驚呼出聲,桌上的茶盞晃了幾下,灑在外頭。
那行字……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就是大人看到的那樣!”
大人的反應讓田忘冬很滿意,這些花大價錢得到的資料,就該起到震撼人心的結果。
不管大人願不願意,他就是要讓大人知道,隻要有她的信任,他什麼都做得好,什麼都做得出來,什麼都想得到!
一盞茶過去,蓮歌終于冷靜下來,雖然那張皺巴巴的紙都快被她捏碎了。
田忘冬在意的不是紙上的内容,而是……蓮歌!
雖然她現在一門心思在花鼠李身上,無心顧忌周圍的世界是否被入侵,其實還有另一把刀在伺機而動。
不能太貪心!
田忘冬難捱地往後撤離那片淡香所在的世界,恭謹地整理好資料,侯在一旁,等待調遣。
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李紀,曾任水揚溪之近侍,現已被積雨層驅逐,原因不明。
水揚溪,多久沒聽到他的名字了,似乎他天生就該叫雨神,而不是别的什麼!
而李紀,早在蓮歌任職之前就已經離開積雨層,算時間,差不多就是雨神隕落那會兒!
花鼠李、飛福、再到望溪城的兇獸、龍錦傘還有……萬裡珑适!
似乎樁樁件件都和雨神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可萬裡卻對這些毫不知情,毒雲的事真的有那麼簡單嗎?
當年雨神究竟想做什麼?
現在看來他和萬裡隕落的事似乎越發撲朔迷離。
近侍……
雁過留痕,花鼠李既然是雨神近侍,在積雨層一定會留下記錄和檔案。
曆代雨靈子的花名冊歸屬秘密檔案,本身保管在司雨會。
還好翎妹妹偷偷拿出來顯擺過。
蓮歌按住太陽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閉上眼來回踱步,絞盡腦汁回憶。
最後确認,李紀這個名字,從頭到尾沒出現過。
有人刻意抹去了李紀的存在。
會是誰呢?
積雨層有數百位雨靈子,無數的仆侍從和各地的供奉者,若要懷疑……
蓮歌當雨靈子的時間并不早,在她之前還有許多值得懷疑的人。
最顯眼的潤姿、沈勻兄弟,甚至施玉的臉一張張在蓮歌腦海中翻來覆去,可依然毫無頭緒!
現在掌握的信息還太少,壓根串聯不起李紀的來龍去脈。
李紀本身也很值得懷疑,他究竟是做了什麼才會被驅逐,能留在雨神身邊的人,能力應當是出衆的,為什麼甘願窩在花芸鎮?
更奇怪的是,冰山是施玉降雨失敗的傑作,照理說花鼠李作為雨靈子,破解詭異的冰雲,阻止冰山形成應該不在話下。
可他偏偏沒有那麼做!
老婦人幾天前的警告還在耳邊,那時花鼠李神神秘秘地出現在冰山附近,他究竟去做些什麼?
……
李宅
花鼠李的宅子氣派豪華,在花芸鎮是獨一份的,宅子在坐落在半山腰,占地好幾畝,光仆從就配備了二十幾個。
他進門沒幾步,管家急匆匆跑過來:“老爺,小姐她……”
“小姐怎麼了?”花鼠李神色緊張,猛地抓住了管家大人手。
“小姐暈過去了!”管家拍拍大腿,驚慌地說。
“啊?快去看看!”花鼠李心急如焚,将大衣随手一甩,朝後院闊步疾走。
他肩膀上的花鼠閃躲不及,隻好踮着腳跳到管家的肩上,吱吱叫着,深怕被這股雷霆之氣殃及。
“奈儀!奈儀!”
進閨房後,有一妙齡女子虛弱地躺在床上,她形容枯槁,臉頰上的绯紅盡失,身體瘦如薄紙,毫無生機。
花鼠李輕巧地扶起奈儀,強忍多年的淚水噴湧而出。
大夫常駐家中,早已對奈儀時不時的暈厥司空見慣,一番折騰下,奈儀悠然轉醒。
她看到花鼠李,手上傳來外頭的涼意,心裡就都明白了,她堅持要坐起來。
看見她輕飄飄的身軀靠在冷硬的床頭,風一吹就像要散架的身子,花鼠李心如刀絞。
他默默取過一旁的枕頭,依着她的心思墊在床頭。
盈盈的淚眼,似有萬種哀愁,奈儀喘了好幾口大氣,用哀切、真摯的語氣道:“父親身上的寒意未散,是又去找它了嗎?”
飛福的事,奈儀素來不贊同,可她現在身體孱弱,也勸不動、拗不過固執的父親。
花鼠李沒料到都這個時候了,奈儀還在關心飛福。
他别過頭,他不想讓奈儀失望,也因為無法面對那雙真摯的眼睛,隻能選擇不做理睬。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
最後他好不容易想出理由:“你還記得村口賣冰塊的老婆子嗎?那時你總愛光顧捧場。我剛剛碰巧遇到她,就買了一些冰塊,大概是那時候沾到的冷氣。”
管家接過花鼠李的視線,也在一旁幫腔:“是啊小姐,您不是最愛吃冷飲了嗎?能吃是福,在下馬上去準備一些來!”
“其實我不愛吃,隻是顧念着祖孫的生存……咳咳……”
花鼠李的眉頭從開始到現在就沒松開過。
奈儀咳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在替别人着想。可這麼善良的人,卻每況愈差,幾乎有了氣絕之象。
要是沒有奈儀,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
花鼠李下定決心,不能再左顧右盼,飛福的事情,絕不能再拖。
奈儀身子虛脫,可精神依舊頑強,她意志堅定地規勸:“即便成了,我也不會接受,冰山和飛福都不該存在于花芸鎮,爹趁早……趁早處理了吧!”
花鼠李低着頭沉默,他已經走上絕路,不能回頭的路。
女兒的哀求聲在耳邊嗡嗡響,花鼠李腦子渾渾噩噩,一時分不清究竟什麼是對是錯。
這一切都由雨神而起,可并沒有随着雨神的隕落而結束!
不,現在計較對錯的時候,奈儀的性命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花鼠李給自己吃下一顆定心丸,他佯裝同意,安慰奈儀寬心,又說了好一會體己話。
直到奈儀昏昏沉沉睡去,花鼠李才離開,他心事重重,剛走過拐角,黑暗中有人影浮動,立馬引起他的警覺。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