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方約定期内未償還貸款或完成定額，自願獻出血液以協助甲方妖精魔法研究所實驗，或親屬子女與克拉科夫秘銀礦場簽訂勞動協議，試用未滿，不得離職。

林頓攥緊拳頭。

手上的秘銀戒指突然灼熱。他瞥見空氣裡一閃而過的幽藍符文，那是阿爾裡克的追蹤咒在呼吸。

“去塔特拉山。”他啞着嗓子對安德烈道，“帶一隊傲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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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特拉山的山谷像遠古巨獸的喉管，寒風裹挾冰碴撕扯鬥篷，林頓的靴子陷入齊膝深雪，踩斷雪殼下的枯枝。

林頓很少來到這裡。每一個波蘭小巫師都知道這裡有喀爾巴阡山妖精的老巢，是巫師的絕對禁地。那塔特拉山底的迷宮由整塊的玄武岩山體鑿成，即使是龍炎也不能摧毀，内裡複雜如螞蟻的巢穴，處處都是精巧兇險的陷阱機關。奇諾科曾經嘗試突破這裡，失敗後他選擇轉頭鎮壓礦工。

如果盧波夫躲進了妖精巢穴就麻煩了。

即使沒有，在這茫茫雪林裡找人也像大海撈針，任何腳印很快被風雪瞬間抹平，但阿爾裡克留下的追蹤咒藍光如球形閃電一樣浮遊着向山腰。

盧波夫藏身的山洞外，是一層用雪和灰粉僞裝的防禦咒。他披着一件黑色狐裘，像一隻躲在夜裡的鼬鼠，瞳仁閃爍着病态的光，瑞士古靈閣的金鑰匙挂在他脖頸上搖晃。

“叛徒。”林頓的魔杖尖亮起熒光，“你玷污了波蘭的雪。”

“哈，‘波蘭的雪’？”盧波夫發出嗤笑，指着脖頸上那串金鑰匙，“我隻知道金子不會結冰。”

他咬牙切齒地說：“當年奇諾科霸占我家的礦場時，我祖父病死在賬本前，我父親屈辱地接受了奇諾科的‘交換’，呵呵，和用‘古靈閣牌’的金瑟斯換金龍币沒有區别吧？格林德沃來得太晚！你們現在要我當傀儡，我就掏空你們的錢包，讓你們跪着求我！”

“蠢貨，你會給波蘭帶來災難。”

“波蘭？”他笑聲癫狂，似雕枭在嚎叫，“波蘭隻是一枚□□……而我是唯一能花掉它的人。”

“你煽動暴動，害死礦工，給格林德沃惹了一堆麻煩，還想逃？”林頓步步緊逼，“你以為瑞士或者妖精能庇護你？路德維希的部隊——”

“——和羅馬尼亞吸血鬼在泥巴裡打滾，等他來了，我已經在加利福尼亞的海灘喝紅酒。”盧波夫眯起眼睛：“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嗅到我的，你是挺能打，但該不會以為我是坐以待斃吧。”

他露出一個獰笑，擡了擡手。

上百個狼人傭兵從暗處撲出，衣服上都繡着俄國的雙頭鷹。今日并非月圓，但他們的眼睛泛着不自然的綠光，沖鋒時掀起的雪霧裡泛着綠瑩瑩的狼毒，他們張口哈出黑紫色的霧氣，粘在鬥篷上滋滋腐蝕布料，像一場酸性的雪。

“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安德烈向左躲閃，打了一個滾。

林頓放出一道紫色的火焰，三個龇着獠牙的狼人被瞬間燒成焦炭，更多的狼人怒嚎一聲湧了過來。林頓的手背已經被劃出一道血痕，魔杖揮動得越來越狠，安德烈也帶着傲羅們一擁而上。

盧波夫躲在松樹後面，不斷偷襲，沖他射出索命咒，又一道綠光撕裂夜幕的瞬間，林頓翻滾着避開，岩壁炸裂的碎石飛濺，随即擡杖擊倒兩個狼人。

他敏銳地聽見異樣的沙沙聲，不由地攥緊了魔杖。他靠在一棵松樹背後，卻看見了四面八方的巫師舉着魔杖靜靜靠攏。

林頓咬牙，來吧，讓我看看你們到底多少埋伏，老子連華沙戰役都挺過來了。

可等他們走近時，月光下，帽子上的銀骷髅和鬥篷上的耶夢加得徽章閃閃發亮。

德國傲羅的魔杖森林般豎起，摧枯拉朽的暴風雪随之而來，瞬間吞沒了狼人。林頓大笑，同樣念起咒語，雪被無形的巨手攥成冰，壓向俄國的雇傭兵。

“留活口！”魯道夫·瓦倫丁的喊聲響起，像冰錐紮透夜色。鑽心咒和一道黃色光網同時籠罩住盧波夫，他的哀嚎響徹山谷。

而在盧波夫的嚎叫中，風雪的聲音越來越小，仿佛天空要把這個山谷留作受刑者的舞台。

雪停了，風更冷了。雲流走了，月光潑在雪原上，照見上百個冰雕般的狼人，他們龇牙的表情凝固在最後一刻，嘴巴和眼眶裡塞滿冰碴。

“你的俄國朋友結冰了。”魯道夫踢開一個硬邦邦的狼人，踩碎盧波夫的腕骨，“順便一提……茲沃托維奇在邊境被捕，現在和莫羅佐夫的密使一起在柏林魔法部的地牢唱《斯普雷河的春汛》。”

盧波夫的嘴唇已經發紫，在雪地中痙攣如離水的魚，已然沒有力氣慘叫，隻嗚咽着求饒：“是茲賓戈弗！妖精……行長…他、他出的主意！求您……大人！”

“繼續說。”魯道夫冷冷道，靴間抵住他的喉嚨。“你幾成？”

“六、六四分……但□□……俄國金子……都是他牽的線！他說巫師蠢，活該被收割……閣下，饒了我……茲賓戈弗說礦工哪值50枚金瑟斯？鉛片才是給巫師豬的飼料……”

林頓斜睨着這位泥鳅般扭動的前上司，一種生理性厭惡湧上，指甲掐入掌心。

“這不是政治清算。”林頓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這是為礦工們的肺泡、孩子的晚餐，還有那堆永遠不會被掩埋的屍體，清賬。”

盧波夫脖子上金鑰匙被魯道夫扯下時帶出一串血珠，頃刻間被凍成紅珊瑚似的冰粒。

“清潔開始。”魯道夫将鑰匙抛給林頓，眼神冷漠如浮冰，“去後山迷宮，等路德維希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