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王爺,但這不是臣女的,臣女丢的是一支碧玉的,雕梅花的簪子。”
想不到這位二皇子平日裡看着正經,卻是一好色之徒,她并沒有如何招惹他,竟拿着明顯是他自用的男子束發白玉笄,來試探她。
趙檀的目光落在少女嬌花一般的面容上,輕聲道:
“是麼?姑娘再仔細瞧一瞧。”
他走近了一步,将玉笄拿到她的眼前,面上雖溫和,動作語氣卻透着不容拒絕的威嚴。
紀雲瑟故作認真地細細看了一圈,低下頭弱弱道:
“雖有些像,但并不是臣女的那一支。”
自古發飾隻有眷屬之間才會互贈,她若是接了,便是默認與裕王心意相通,交換了信物,她還有什麼後路可退?
隻要她不松口,縱然他是皇子,也不可能強迫了她。
紀雲瑟假裝看不到玉拂向她投來的并不友善的目光,就算拼着得罪曦和公主,她也不可能屈服,授人以柄。
趙檀笑了一聲,收起玉笄:
“無妨,本王正好無事,不如陪姑娘好好找一找。”
他倒并不在意這位大美人的不識擡舉,那日在太後宮裡初見,他就被這姑娘的容貌眼前一亮,今日有機會得以親近,少不得花些工夫陪着。
美人嘛,若是輕易到手了,還有什麼趣味?
紀雲瑟微微行禮道:
“不敢勞煩王爺。”
她無視玉拂給她悄悄使的眼色,繼續說道:
“若實在尋不到,臣女便向公主請個罪,想必公主寬宏,不會深責臣女。”
玉拂見她冥頑不靈,遂開口假裝在一旁安慰她說道:
“姑娘所言極是,找不到也無妨,公主素來通情達理,定不會怪姑娘。”
就在紀雲瑟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時,卻聽她轉而笑着說道:
“姑娘才剛說咱們走過來時,看見那邊的梅園裡,梅花開得正好,倒與太後的壽康宮裡,挂着的一幅《紅梅坼風圖》一模一樣。”
“現距離開席時辰尚早,不如,奴婢陪您去那兒賞一賞梅花吧!”
紀雲瑟有些疑惑地看向了玉拂,什麼圖?她又不通丹青,根本不記得何時在太後宮裡看見過什麼關于梅花的畫。
趙檀聞言,卻是一臉驚喜,道:
“想不到,紀姑娘竟看出來了,本王獻給太後的那幅畫,正是寫意梅園之雪景。”
“真是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呐!正好,本王陪姑娘一起去看看梅花。”
看着玉拂臉上溢出來的得意之色,紀雲瑟暗暗攥緊了雙拳,若是不想辦法趁早打發了她,不知會鬧出多少幺蛾子。
她故作驚訝地看着趙檀,眸光中滿是欽佩之色:
“那幅畫作得極好,臣女還以為是哪位畫師的名作,原來竟是王爺的手筆!”
趙檀聞言,笑紋更深了幾分:
“其實作畫一點兒都不難,不過是講究個意境,先按遠近大小描繪個靜景,再酌情添上人物花鳥罷了,姑娘若是有興趣,本王帶你去梅園瞧瞧,順帶教教你。”
紀雲瑟假裝頗有興緻,欣喜道:
“多謝王爺,臣女恭敬不如從命。”
走了幾步,她忽地收緊了領口的綁帶,渾身瑟縮着打了個冷戰,趙檀見她如此,關心地問道:
“怎麼了?可是覺得冷?”
又問道:
“為何不帶着手爐?”
紀雲瑟在手中哈了兩口氣,搓搓手,道:
“一時急着出門,就忘了。”
趙檀看向一旁的玉拂,吩咐道:
“去給你們姑娘取手爐過來。”
“是。”
玉拂恭敬地應了一聲,行了禮往回走。
裕王既開了口,她便不能違拗,況且,她目的已達成,自己繼續留着也是礙了裕王的眼,反倒壞事。
趙檀看着一旁裹緊了鬥篷的女子,溫言笑道:
“不過,天氣雖冷,你們女孩兒家的卻該多走動走動,若是懶怠了,反而易招病。”
“王爺說得對,臣女覺得多走了幾步,身上就暖些了。”
紀雲瑟點頭應和着,卻被他不時投過來的粘膩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打發走了玉拂,她也得盡快脫身。
她假裝欣賞着禦花園的雪景,忽地瞥見不遠處隐沒在白雪中的飛檐紅牆,想起那裡是绛雪軒,乃園中賞景休息之處,便刻意調轉方向往那邊走,說道:
“王爺,臣女倒覺得這裡的白雪映着紅牆,又有一樹枯枝,頗像一幅畫。”
趙檀點頭贊歎道:
“姑娘所言極是,以牆為背景,枯枝為主景,再加白雪點綴,無論色彩還是主次,都十分出色,實乃天然佳作。”
紀雲瑟根本沒心思聽他喋喋不休地說些什麼繪畫技巧,待走近绛雪軒,便捂着小腹,有些讪然,道:
“王爺恕罪,請容臣女去更衣。”
趙檀不疑其他,溫言道:
“去罷,本王在此等你。”
紀雲瑟行至檐廊的拐角後,便迅速從另一側的台階下來,往屋子後的假山走去,裕王若是等她不見,定會過來尋她,此地不能久留。
但此刻回春禧殿,說不定又會碰上玉拂。
她看了看四周,發現假山旁的禦湖邊,有一處叫不出名字的二層樓閣,便徑直走了過去。
這裡似有幾間房,但房門都開在明間,隻有幾扇支摘窗朝外,紀雲瑟正思索着此處不知是什麼地方時,忽的聽見了裕王喚她的聲音:
“紀姑娘……”
她來不及想太多,迅速掀開最近的窗葉,翻身跳了進去。
光線瞬間被隔絕,屋内漆黑一片。
紀雲瑟輕呼了一口氣,正放下心來時,身後猝不及防地傳來一個低沉聲音:
“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