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姑娘一看就是柔弱之輩,你臉上也未留掌印,還敢誣蔑?”
紫電上前行了個禮,客氣問道:
“敢問世子,是否親眼見了整個事情的過程?”
這人身着茄色狐狸皮襖,罩海龍小鷹膀褂子束同色腰封,正是漣親王世子趙峥。
趙峥不假思索道:
“自然都看見了,這膽大的奴才向紀姑娘潑水,卻誤傷了公主,紀姑娘為公主不平,一時沒忍住出手教訓她,輕輕打了她一巴掌而已,她便順勢撞到了嘉蕙。”
紀雲瑟與他不算熟悉,沒想到此人竟為她開脫,向他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趙峥今早就被初次上學的紀雲瑟驚豔到,此刻被美人一看,頓時心花怒放,向身邊的兩個男子使了個眼色,兩人紛紛附和:
“世子所言不錯,我們都看見了。”
“都是這賤婢惹的禍,不可誣賴他人。”
“世子!”
趙芷甯怒氣沖沖地叫住了趙峥。
趙峥斜眼看向她,輕嗤一聲:
“怎麼,不讓人說真話?”
趙芷甯的祖父頤親王曾經用過許多卑劣的手段參與儲位之争,失敗後被先帝圈禁,其父趙峋成年後主動與親爹斷絕關系,向永安帝示好,永安帝念其勤勉,任勞任怨多年,顧及兄弟情誼,封了個郡王給他。
趙芷甯與母親又素來會奉承夏賢妃,所以這些年算是在皇室宗親中站穩了腳跟,趙芷甯也得以入宮上學。
而身為一直追随永安帝鞍前馬後的異母兄弟漣親王之子,趙峥自然瞧不上他們一家。
他十分不屑道:
“小爺我勸你,少做些狐假虎威仗勢欺人之事!”
趙芷甯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卻又不敢輕易得罪這位她得喚一聲“叔叔”的霸道世子爺。
紫電看着這光景,大緻也明白了幾分,看來,自家主子相好,是被這幫貴女欺負了!
而漣親王世子,大約是瞧着紀姑娘美貌,雖未看清全過程,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偏幫着紀姑娘。
說實話,他也曾耳聞,曦和公主仗着自己母親是宮裡位份最高的嫔妃,管理六宮,多有嚣張跋扈之态,沒少作威作福,但不過都是些女子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今日既有人受傷,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關鍵的是,她們合夥陷害主子的相好,這一點,紫電不能忍。
他看了看各執一詞的幾位貴女和漣親王世子,一下抓住關鍵點:
“對于潑水之人,和撞倒嘉蕙郡主之人是陸家婢女這一點,諸位可有異議?”
趙芷甯欲開口,又發現無法辯駁,畢竟熱水确實經那婢女之手潑出,就算她們幾個女子能歪曲黑白,但大庭廣衆之下,還有其他人看見。
而且,撞倒陸嘉蕙的,亦确實是她家婢女。至于紀雲瑟那巴掌的作用,卻是可有可無。
如今不是在賢妃娘娘面前,而是落在羽林衛手裡,隻能算是紀雲瑟那個臭丫頭走運。
其她幾個貴女見公主和郡主都不在,剩下一個趙芷甯也是不頂事的,皆識趣不再開口。
見無人言語,紫電遂道:
“此事,我會如實向指揮使大人複命,但這婢女是長公主府裡的,受傷的又是她家郡主,我等不好拿人,還是送回長公主府裡,由殿下親自處理吧!”
說罷,向身旁的兩個羽林衛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将陸家婢女押走。
衆人皆散去。
紀雲瑟倒是意外,此事解決得如此順暢,她先向趙峥福了一福,道了聲謝,又行至紫電面前,道:
“多謝大人明察秋毫。”
紫電忙擺手:
“姑娘言重了,卑職不敢當。”
“姑娘本就無辜,卑職亦不敢有負世子爺所托。”
說罷,抱拳行禮後離開。
紀雲瑟卻未想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是他家世子,晏時錦示意他幫自己?
怎麼可能?
孫雪溶松了一口氣,忙忙地拉着紀雲瑟,說道:
“幸好你沒事,吓死我了。”
她入宮也有兩年了,對曦和公主和陸嘉蕙一夥人的嚣張行徑并非不了解,倒是第一次見有人能毫發無傷地從她們手心裡逃脫。
但又頗有些擔心道:
“紀姑娘,你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若是她們真的要對付你,未達目的,恐怕不會罷休。”
紀雲瑟何嘗不知道,回毓秀宮有什麼等着她,故而,她更不想連累孫雪溶:
“你快回去吧,别操心我了!”
看着她果斷離去的背影,孫雪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一個人抱着書笈,神情恹恹地往回走。
行至鳳儀門附近時,忽見紅牆角邊,隐沒着一小團雪白,走近一瞧,卻是一隻幼貓。
孫雪溶素來愛惜這些小動物花草,見幼貓蜷縮着十分可憐,頓生恻隐之心,放下了書笈,想去抱起它。
卻不料,貓兒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後,脫身跑了。
孫雪溶看它明顯是行動不便,不知是凍着了還是餓着了,怕它出意外,隻好追了上去,一路追到一座宮殿側下的耳房,才抓住了這小東西。
孫雪溶将它抱起來,摸了摸它的毛發,委屈抱怨道:
“你也是個沒良心的麼?”
“我想對你好,跟你交朋友,你偏不理我!”
她想了想,幽幽地歎了口氣:
“其實我明白,她是為我好,怕連累我。”
“剛才,若不是紀姑娘及時推開我,恐怕被水燙傷的就是我了。”
“唉,你說,公主和郡主為何要這樣針對紀姑娘?”
“紀姑娘長得美,人也很好啊,她們為何會不喜歡她?”
她抱着貓兒蹲在牆角絮絮叨叨了許久,直到一片陰影慢慢地覆了上來,還伴随着一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孫雪溶渾身一顫,匆忙回頭一瞧,仔細辨别來人的面孔後,更是吓得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