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傷本就不難治,到時候太後憐惜,你父皇心一軟,反而促成了她!”
夏賢妃歎氣道:
“母妃早就與你說過,若無把握一擊即中,讓她無法翻身,就不要出手。否則,隻會打草驚蛇,反而讓她添了防備。”
趙沐昭道:
“那您也不能輕易放過了她,該趁機好好罰她!”
“總歸她是在女兒宮裡,罰了她,也沒人知曉,她還敢找皇祖母告狀不成?”
夏賢妃道:
“昭兒,最近,你收斂一些。今日,你和嘉蕙受了傷,羽林衛親查此事,你父皇必定會有所耳聞,你當他會猜不出裡面的關竅,不知道誰是罪魁禍首麼?”
趙沐昭一下頓住:
“啊?那怎麼辦?”
父皇如今對她愈發嚴厲,早已沒有了幼年時的各種寵溺,特别是杜嫔生下景和公主後,那小丫頭片子仗着年幼,又慣會裝乖讨好人,父皇對她的寵愛就更少了。
夏賢妃沉吟片刻:
“無憑無據,隻是懷疑的話,你父皇也不至于罰你。”
“何況你又受了傷,陛下不是鐵石心腸,你要想辦法讓他憐惜你。”
“再者,陛下剛允了你三哥入勤政殿聽政,你們兄妹一體,更要謹慎些,萬不可一損俱損。”
趙沐昭有些喪氣地“哦”了一聲,但還是不甘心:
“那紀雲瑟呢?讓她抄些課業就放了她?”
“母妃,女兒咽不下這口氣!”
夏賢妃一臉恨鐵不成鋼:
“昭兒,孰輕孰重,你該知曉。”
“紀家丫頭的事,你不要再摻和了。”
她生怕這個頭腦簡單的女兒弄巧成拙。
“今日,太後又向你父皇提起了納她為妃之事,但據你父皇的反應來看,他暫時不會順太後的意。”
以她對永安帝的了解,這位天子表面溫和,實則最恨被人掣肘,雖然太後舉薦多半是真心想為他添個可心之人,并無它意,不過次數多了也必然引起永安帝的反感。
但前提是太後身子好的情況下,若是太後一時不好,永安帝說不定就會為讨她老人家歡心,直接答應了下來。
不管如何,那丫頭留在宮裡,始終是個禍害。
夏賢妃将茶盞中的茶水飲盡,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的青花,道:
“你不用管這事了,對于紀雲瑟,我自有安排。”
讓她永無翻身的可能!
~
紀雲瑟一出正殿,就看見了候在外的丁香,面色凝重,兩隻手攥着衣袖,看見她出來,才如釋重負。
回到偏殿帶上門,丁香為紀雲瑟倒了一杯熱水,松了一口氣,道:
“吓死奴婢了,奴婢還以為姑娘會被娘娘和公主重罰,幸好沒事。”
紀雲瑟也想不明白為何素來護短的夏賢妃,竟然輕易就放過了她。
丁香見她沉思不語,說道:
“不過,姑娘也不必擔心,想必是娘娘知道姑娘就要熬出頭了,便不再為難姑娘了。”
紀雲瑟眼皮一跳,抓住她的手,沉聲問道:
“你說什麼?”
丁香不明白她為何一副驚恐的模樣,忙笑道:
“今日,奴婢去長春宮送東西,無意間聽見賢妃娘娘與何掌宮說話,說是太後娘娘今日又跟陛下說起了姑娘,恐不久就要正式冊封姑娘了。”
紀雲瑟差點拿不住手裡的茶盞,她雙手撐在月牙桌上,一時六神無主,三魂差點去了七魄。
這就是夏賢妃今日輕易放了她的原因?
是因為忌憚她即将成為永安帝的妃嫔?
不,不可能!
這不是夏賢妃的行事作風!
紀雲瑟深吸一口氣,微微有些發顫的手倒了一杯茶飲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太後定是想趁自己身子尚康健時,說服陛下納她,但若是陛下真的已經同意,也必然要知會她一聲,不可能瞞着她。
極有可能是陛下尚未答應!
想到此,紀雲瑟稍稍松了一口氣,入宮以來,以她對那位天子的了解,他在朝堂是行事果決說一不二的鐵腕帝王,絕不是會被人輕易制約拿捏之人,哪怕那個人是他的生母。
但是,夏賢妃知曉了此事,卻會因此如臨大敵,欲除她而後快!
丁香見她神色不對,詫異道:
“姑娘,您怎麼了?”
紀雲瑟回過神,看着她關切的眼神,搖了搖頭:
“我沒事。”
“就是有些累了。”
“那奴婢給您準備洗漱。”
她一面收拾着,一面笑道:
“姑娘品貌無雙,陛下定然會喜歡。等您做了皇妃,再生個皇子,就不會再有人欺負您了。”
紀雲瑟隻覺身心疲憊,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着,迷迷糊糊間,她似回到了家,躺在乳母秦氏的懷中,聽她唱着哄睡的揚州童謠,就在紀雲瑟安心地要睡過去時,父親突然出現,命人将她推上馬車:
“你身為紀家長女,就該為紀家獻身,為父母弟妹犧牲!”
“況且,做陛下的妃嫔,也不算辱沒了你!”
耳畔忽而傳來抽泣聲,循聲望去,是一個年輕的婦人,她望着紀雲瑟,捂着胸口哭泣:
“好女兒,是娘沒有照顧好你。”
是她的親娘麼?明明距離很近,可是紀雲瑟卻挪不動腳步,無法靠近她。
紀雲瑟哭了,用手擦淚時,發現自己的手很小,原來她不過是個幾歲的孩童,祖母出現了,緊緊摟住紀雲瑟:
“瑟兒不怕,祖母在這裡。”
可下一瞬,祖母也不見了,所有的親人都不見了,黑暗中隻剩下她獨自一人,任她哭得撕心裂肺,也得不到一絲回應……
突然,前方亮起一道光,一個莫名有些熟悉的高大身影站在那裡,她也不知為何,雖然看不清那個人的臉,卻似看見救命稻草般地向他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