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
紫電十分了解自家主子,他行事爽利,最不喜多費口舌,像這種情況,他不開口反對,那就是答應了。
這就對了嘛,就算兩人鬧了小别扭,也斷沒有讓相好的姑娘在外淋雨的道理,若是受涼生病了,心疼的還不是主子自己?
紀雲瑟也不客氣,将傘遞給紫電後,提着裙擺上了馬車,自覺地坐在了離晏時錦最遠的一側,先向他道了一聲謝。
紫電體貼地放下了車簾,刻意放緩了駕車的速度。
縱使車速不快,車上的棉簾也夠厚,但依舊有一陣陣冷風從縫隙内灌入,紀雲瑟忍不住,連續捂着嘴打了兩個噴嚏,她不禁抱緊了雙臂,面露誠懇道:
“昨日之事,也要多謝世子爺。”
謝他沒有挾私報複她。
晏時錦并未擡頭,翻了一頁書冊:
“不必。”
這種女子之間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根本無暇過問,況且,他很清楚後宮的規則,這一次她僥幸逃脫,不一定是好事。
紀雲瑟忽地瞥見了對面的座椅上有一件疊得整齊的絨毯,她側眸看了一眼認真看着手冊的男子,猶豫片刻後,她指着前方小聲開口問道:
“那個,我能用一下麼?”
晏時錦聞言擡眸,見少女渾身淋濕,發絲尚滴着水,雙眼紅腫,似是哭了許久,十分窘迫。
縱是從前她刻意勾引自己,對他有所冒犯,但他堂堂一個男子,此時也犯不着與她計較。
更何況,還有太後的面子在,看得出來,太後應是真喜歡她。
紀雲瑟見他點頭“嗯”了一聲,又向他道了一聲謝,便起身去拿。
誰知,馬車突然劇烈颠簸了起來,下一瞬,熟悉的香味就沁入了晏時錦的鼻尖,那個女子已經坐到了他身旁,腦袋抵在他的肩側。
“抱歉……”
紀雲瑟一臉無奈,她這次真不是故意的,待平穩些後,她立刻雙手撐着身後的馬車壁起身,卻不料還未站住腳,又是一陣颠簸。
這一次,一隻大手用力扶住了她。
紀雲瑟不得不感歎,這厮還怪好的,真是個面冷心熱之人。
她側頭正想向他道謝,卻忽的看見他另一隻手緊緊地護着自己的胸口。
紀雲瑟:
“?……”
她雖知曉這厮不喜女色,但是,這,也太誇張了吧!
晏時錦面色不悅地将一臉無語的人兒推回原位,帶着幾分怒意斥道:
“紫電!”
車簾外,紫電十分無奈道:
“世子恕罪,這段道路太過泥濘,屬下再駕慢一些。”
紀雲瑟自覺離他遠一些,用力抓緊軟墊,待馬車平穩一些後,迅速起身伸手拿了絨毯,裹在身上,終于暖和了。
她靠着窗口,掀開一絲縫往外面瞧,卻斜眼偷瞟端坐不動的晏時錦,默默感歎真是可惜了一副好樣貌和身闆。
想起太後曾提過,晏國公府正急着為這位剛行冠禮的世子爺相看人家,也不知日後是哪家小姐倒了血黴,嫁給他守活寡呢!
在他察覺到她的打量,警惕地看過來之前,紀雲瑟迅速移開目光,看向車窗外。
見那女子離他遠遠的,安靜乖巧地縮在角落裡,明顯是刻意與他保持距離,晏時錦不動聲色地繼續翻閱手中的邸報。
算她識趣。
那絨毯本就是準備淋雨後裹在身上吸水之用,紀雲瑟用了半日,摸了摸外衣,果覺得清爽幹燥了許多。
不多時,紫電緩緩停下馬車,說道:
“紀姑娘,侯府到了。”
紀雲瑟起身向晏時錦微微一福,道:
“多謝世子相送。”
晏時錦并未擡頭,隻“嗯”了一聲。
她正欲下車,似想起什麼,脫下身上的絨毯抱在懷裡,
“這個被我弄髒了,要不,我拿回去洗幹淨再還給世子?”
晏時錦看了她一眼,少女的眼睛尚腫着,卻難得的滿目真誠。
“不用。”
他繼續翻開邸報,不管怎樣,不能讓她再有理由接近自己。
紀雲瑟并不在意,他不喜女子觸碰,肯定也嫌棄她沾過的東西,說不定,回去就扔了。
她随口“哦”了一聲,将絨毯重新疊好放回了原位,掀簾離開。
雨勢漸弱,變成了綿綿細絲,她從紫電手裡接過傘,利落地跳下馬車,淡笑道:
“多謝。”
“舉手之勞而已,姑娘慢走。”
紫電幫她打着簾子客氣了一句,回頭看了一眼端坐不動的自家主子,正惋惜他的坐懷不亂時,卻瞧見他不耐的目光擡眸掃過來,忙扯動缰繩,掉轉馬頭離開。
車簾落下,若有似無的幽香留在車内,又随着車速的加快,被絲絲冷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