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何昱穿了件衣領過大的内搭長袖,肩上靠着的人灼熱的吐息略微噴灑在他頸窩,他強忍着沒去把人推開。
鄭淇喘了口氣,低低報出一串地址,那是他家。
何昱頓了頓,把地址轉述給徐岱儒。
“哪裡?”徐岱儒驚道,“他住那兒?”
何昱不明所以。
“不如直接住我們那,反正秦舒這幾天閑着也是閑着,讓他照顧小淇。”徐岱儒說。
他對兒子在外住了一連好幾天都沒個聯系的何昱媽媽沒什麼好感,猜測他家沒人能照顧他。
鄭淇含糊地說了幾個字,何昱認真聽了半天才聽清。
“我回去。”
行,誰生病誰有理。
雖然滿心都是不贊成,何昱還是讓徐岱儒把鄭淇送回他家。
“那個地址怎麼了?”感覺到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氣息平穩,大概又睡過去了,何昱低聲問。
“哎,沒啥,就記得應該是個挺有名小區,挺多網紅住那,我們晚上去包場玩的時候,他們找人暖場,好幾個女孩就住那邊。”徐岱儒說得委婉含蓄,何昱卻聽懂了。
徐岱儒喜歡玩,他的圈子裡一群有錢公子哥,不像何昱特立獨行看誰都心煩,遊離在所有社交場合之外。
每次去夜場飯局,都是那個冷冷清清、兩耳不聞身邊事的人。
“他家裡是不是……”徐岱儒忍不住問。
何昱的音量一下子拔高,“不是!”
“啊?哦!”徐岱儒吓了一跳,“你反應怎麼這麼大。”
何昱清了清嗓子,“沒,他媽媽做直播的,正經音樂直播。”
“我說呢,那邊确實做直播的挺多。”徐岱儒恍然大悟,補充道,“我剛剛就想問他家是不是挺困難,那邊房租不算高,而且看他一直在外面兼職。其實那小區外地來打工的租的也多。”
“不知道,我等會兒送他上樓看看。”何昱說着,低頭看了眼腦袋搖搖晃晃在他肩上要掉不掉的鄭淇。
鄭淇在病床上沒睡好,在何昱肩上倒睡得很舒服,到了地還有幾分戀戀不舍地不想挪開。
“要不您在這邊搭個床,晚上就睡車上算了。”何昱斜着眼提議。
“也行。”鄭淇竟然還真考慮了一下。
“想得美。”何昱一使勁把車門打開。
鄭淇感覺自己靠着的位置空了,隻得自己伸手撐了一把座位。好在何昱還沒黑心到讓他自力更生手軟腳軟地爬出來,在他跨出來的時候扶了他一把,好歹沒讓人摔下車。
“怎麼走,幾樓,帶你上去。”何昱挎着鄭淇的書包,拽着他的胳膊帶着他走。
鄭淇頭暈眼花地指路,說話有點邏輯颠三倒四。
“你别給我指路指去垃圾房。”何昱看了他一眼。
“那你直接把我往裡一扔就行,有地睡就成。”鄭淇排除萬難地開了個玩笑。
“你敢睡我就敢扔。”何昱不帶一點客氣。
雖然看起來很不靠譜,鄭淇仍然成功将他引導去了自己家門口。
何昱一言難盡地看了一路樓裡醜到離譜的地毯牆紙,不懂這看着又複古又土的設計是誰想出來的。
不過打開門後,裡面剛被鄭淇在早上收拾過的客廳顯得很幹淨,家具是大多數租賃式公寓都有的商務風,看着還挺新。
阿黑探頭探腦,對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不太敢上前。
“你這點膽子看起來還沒二寶強。”何昱評價。
鄭淇恢複了點力氣,給他拿了拖鞋,接過自己的書包走去房間。
何昱看了眼另一側的房門,門縫下透着光,有震響的音樂。
“你家水在哪,我給你倒一杯。”他站了半天,看這病秧子動作慢吞吞地放下書包收拾東西。
“我來,沒事,我可以自己動了。”鄭淇說,“你早點回去吧,待會兒傳染給你。”
何昱嗤笑一聲,正想說些什麼,隔壁房門開了。
“回來了啊。”
一個妝容精緻的女人走了進來,看到他愣了愣,而後笑容滿面,“你好,是小淇的同學?”
“是,阿姨好,我叫何昱。”何昱站直了身子,看着這張略帶熟悉的臉。
除去了濾光後,餘文文還是很漂亮,而且比直播間屏幕裡看到的更加清麗。說話輕柔和煦,全然沒有他媽那種挑剔苛刻的目光。
“哎,來家裡坐坐不早說一聲,小昱還是第一次帶朋友回來。”餘文文笑道,“那你們在這繼續聊吧,我回去工作,可能有點吵,應該不影響你們?”
“……不影響。”何昱說。
餘文文又招呼了幾句,就匆匆回房繼續直播。
何昱心中一萬個卧槽,她是完全沒看見自己兒子臉色都難看成這樣了嗎,徐岱儒都看得出來。
“她工作有點忙。”鄭淇帶着自嘲意味地說。
“……看出來了。”何昱抿了抿唇,就算是自己最不濟的時候,隻要生病,都得有保姆大呼小叫,然後父母例行公事似的對他遠程問候一番。
何昱皺眉,“你真不去我那住幾天嗎?”
看這模樣,想讓鄭淇他媽照顧他簡直是異想天開。
鄭淇坐在床邊摸了摸一溜小跑進來的阿黑,“沒關系,我不至于廢到那地步,現在讓我自己煮個粥都行。”
“你餓了?”何昱問,轉念一想到他昨晚不正常的情緒,“你今天到底是不是沒吃過飯?昨天晚飯哪吃的?”
鄭淇張了張嘴。
何昱飛快截住話頭,“算了,你别說了。我現在去煮個粥,你吃嗎?”
“你會煮嗎少爺?”鄭淇失笑。
“你以為我在國外那會兒怎麼過來的,就那破飯,滿街米其林都吃不到能下嘴的東西。”何昱給自己辯駁。
當時在海外他在何苑那邊沒住多久就搬出來了,家裡本想再給他找個保姆,他毅然拒絕,自己找了個小公寓。餐廳太難吃就自己學着做。
沒有鄭淇的水平,但煮個面做個粥還是難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