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砸的是我,你罵個什麼。”鄭淇夾着風的聲音飄來。
何昱不知是被吓得還是被這後背的體溫燙的,一邊勉強拉開距離,一邊繼續叫罵,“要不是我不會開這玩意兒,我這輩子都不可能上來。”
“說了打車,是誰堅持說沒坐過小黃車一定要體驗一把的。”
何昱突然一把環住了他的脖頸,讓鄭淇瞬間一滞。
身後的軀體又貼了上來,一隻手繞到他前側,正面對鄭淇比了個中指。
“哈哈哈。”
“笑你個頭,看着點路!”何昱怒吼,一陣東晃西歪,被扭了個九曲十八彎的車身吓得縮回手。
“哈哈哈。”
“神經病!”
……
何昱在後座上費力地給他導航,在一路和着風的狂吼之中,兩人總算拐着彎摸進了一條林木深深的小巷子。
不過一會兒,整座城市就已經黑了下來。
這裡比下午散步的地方更加偏僻,路上别說人,連往來車輛都稀少,路邊除了大片的施工荒地,就隻有一家卷簾門緊閉的五金店,屬于是貓嫌狗不待見的地。
要不是知道何昱沒那閑心,鄭淇都得懷疑他是專門挑這兒把他摸黑打一頓。
何昱跳下車,舒展着自己卡車上累一路的胳膊腿,“我餓了。”
鄭淇鎖車的動作停了停,無語道:“那要不再騎着車回去?烤肉?火鍋?”
“别說了,你不說我還能忍忍。”何昱啧了一聲。
“這是你先說的。”電動車發出上鎖的電子音,在寂靜的小巷裡顯得格外清晰,仿佛有回音能回蕩過來。
四周連路燈都不見幾盞,氣溫都像是比市中心低了不少,一側的小路邊上樹林遮蓋得嚴嚴密密。
“等會兒,我看看,應該快到了——”
鄭淇不知道他倆在這兒呆站着做什麼,隻看何昱那略帶點不耐煩的模樣在馬路牙子上踏上去又跳下來,反反複複。
偏偏這人做什麼都不愛給個預告。
鄭淇呆愣着靠在一根電線杆上,看他蹦上又跳下,居然不覺得枯燥。
終于,在何昱快要憋不住罵人的時候,街道盡頭有車燈亮起,一輛車緩緩馳來。
鄭淇眼睜睜看着他伸手攔住那輛車,司機下來把後備廂巨大的外賣袋子取下來交給何昱,再開着車緩緩駛離。
他與袋子上巨大的五星級酒店logo面面相觑:“……”
一手提一個袋子,何昱擡腳先往樹林走去。
“跟上。”他簡單粗暴道,娴熟地在黑暗中将密實的灌木林踏出一條小道。
“什麼時候點上的?不是,這家店還送外賣嗎?我怎麼不知道。”鄭淇簡直一腦袋疑惑。
何昱總算拿上了吃的,聲音裡帶了點愉快,“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不給學費,我憑什麼告訴你。”
靠着他引路,兩人穿過錯綜複雜的小樹林,來到一片開闊的地帶。
鄭淇望着眼前甯靜的空曠湖面啞然。
這竟是Z市一處知名景點,他們背靠漆黑的叢林,遙遠的湖對面就是星火點點的商業街和攢動的人頭,聲音若隐若現,還未來得及飄過來就消散在湖上的煙雲中。
湖的這一邊,黑暗大概完全遮蓋了他們的身形,黑沉沉隻有一片山色和叢林帶。
鄭淇:“我們這是要摸黑吃飯嗎?”
何昱看了他一眼,雖然黑得他都分不清自己有沒有看準人,“也可以。”
一陣窸窸窣窣地拆包裝之後,他從外賣袋裡掏出一張巨大無比的餐布攤在地上,坐上去,又低頭從相機包裡掏出個東西。
咔哒一聲——
湖邊籠起一團暖黃的光暈,這居然是個小夜燈。
“你怎麼會出來帶着這種東西?”鄭淇饒有興緻地用手撥了撥這個折疊充電小燈。
“帶習慣了。”何昱繼續拆外賣盒。
半夜出走太多次,他永遠習慣性在包裡帶點照明的東西。
兩人把東西挨個拿出來,撕開餐盒上的蓋子。
“您是點了一桌席嗎?”鄭淇問。
“别管,有錢人就愛點這麼多。”
鄭淇笑了,“你還知道你花得多啊。”
何昱把餐具丢給他一副,“那得看你對多是什麼定義。”
“那可委屈我們少爺天天吃食堂了。”鄭淇拿出筷子對着這桌席掃了一圈,覺得有點難下筷,燈光不太亮,加上餐品做得精緻,他不太能估摸盒子裡裝的都是什麼玩意兒。
看了半天,他決定随緣,随機挑一個塞嘴裡。
“好吃,這炸的什麼東西,軟的?”
何昱看了看餐盒,“九肚魚。我不吃海鮮,你吃吧。”
鄭淇果斷又戳了一塊,“你不愛吃為什麼要點?唔,回頭研究一下吧,我學習一下怎麼做,買不起,我還做不起麼。”
“你那車技,晃得我能聯系上酒店讓送餐就不錯了,我哪知道點的什麼鬼。”何昱忿忿道。
吃人嘴軟的鄭淇當即表示少爺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