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繼續開口,對面就一陣噼裡啪啦,像是手機在人手裡倒騰了幾個來回,他能聽到那邊嘈雜的音樂,還有淹沒在音樂裡的人聲。
“來來來,我們的Y大今天單槍匹馬幫你網上幹架,這不得說幾句。”
“你有病是不是,徐岱儒?”何昱憤怒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快,鄭小淇,你再不說話,他要喝死在這裡了,到時候你就得來收屍。”
鄭淇脖子一陣發緊,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我……”
電話的另一邊,人聲喧嘩,場面更加混亂不堪,連同秦舒的聲音都能遙遙傳來。
還沒接通一分鐘的電話被啪得挂斷。
鄭淇:“……”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瞎緊張的幾分鐘是為了什麼。
“你說你,小姐姐不要,我也不要,就要鄭淇,這不給你找了他,你咋還嫌棄成這樣。”徐岱儒沖把他手機扔遠了的何昱指指點點。
“我沒要他。”何昱也大着嗓門吼回去,否則這金屬搖滾裡他們壓根聽不清對方說了什麼。
“哦,你隻是說我還不如他。”
“你他媽記仇就記仇,找他做什麼?”
何昱一手直接扯過一個路過的服務生,大喊着讓他直接上一箱啤酒。
服務生連連表示他真的聽得清,沒必要這麼大聲,馬上拿平闆來讓人下單。
何昱不耐煩地抓過自己的錢包,看都沒看,把剩下的整鈔都塞他手裡,“有什麼上什麼,别找了。”
丢在一邊的手機上,立時又跳出鄭淇的消息。
“你就說你現在這樣跟他有沒有關系吧。”徐岱儒眼尖,一眼看清上面是誰發來的,“别說你也被網絡暴力了,我瞅着今天你粉絲還幫你去前線圍毆。”
“那你說我這樣跟他什麼關系。”何昱冷笑。
徐岱儒湊過來,拿下他手裡的酒,剛要開口。
反唇相譏的人後悔了,一仰頭避開他,遠遠地靠回沙發,冷聲道:“别跟我說,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
眼見他還要跟過來。
何昱補充道:“你敢再跟我說一個字,我就敢跟你打一架,我認真的。”
徐岱儒舉起雙手,立馬閉上嘴,示意自己不會再說一個字。
“杠不過人?”秦舒見他雄心壯志地過去,又灰溜溜地縮回這邊,揶揄道。
“真是叛逆期的小孩。”徐岱儒翻了個白眼。
秦舒笑着給他遞了杯酒,“不氣,我看他很快就能走。”
徐岱儒滿臉問号。
九點半,鄭淇順着秦舒給他發送的地址找到了酒吧的大門。在後者的叮囑下,他還特意提早脫了校服外套,連書包都扔在秦老闆的店裡,以防門口的安保人員不讓他進來。
他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和他跟何昱去的餐廳全然不同,相較于這間烏煙瘴氣電子樂沸騰的巨大空間,那家曾經去過的音樂餐廳可能是何昱把他當小學生照顧了。
門口無數濃妝豔抹打扮吸睛的男男女女,還有些坐在等候位上挑着煙吞雲吐霧。他這副打扮,就算脫了校服,還是脫不開一身學生氣。
不過在秦舒的招呼下,很快有人帶鄭淇走了進來,并在迷宮似的地盤裡找到了他們的包廂。
一路上他幾乎快被周圍的音樂震聾,滿心都是震撼,覺得耳邊都是鬼哭狼嚎,眼見着不少人站在沙發上、桌上各種想不到的地方跟随音樂扭來扭去。
他的臉在昏暗裡依然醒目,甚至感覺有人借機趁着混亂在他身上摸了一把。
這到底是個什麼鬼地方!
鄭淇臉色已經黑得吓人,隻想趕緊抓人離開這裡。
何昱他們一桌在二樓,居高臨下,離着之前一路走來的混亂人流還算遠一些,也清淨許多。當然,這裡還是充斥着爆炸一般的可怕音樂。
而當他看到一桌數量更為可怕的酒瓶空酒盞的時候,他感覺一股怒火無理由地順着腳底沖上天靈蓋。
所以,待他走到玩着手機無知無覺的何昱身邊時,無言地一把将人手裡的酒瓶搶過。
“你不是在流感嗎?頭孢配酒,你很厲害啊。”鄭淇帶着金屬質感的冰冷嗓音劃過何昱的耳膜,讓他近乎抖了一抖。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走到自己近前,從上而下俯視自己的人,那張半明半暗的熟悉的臉。
“五一玩瘋了?晚自習不去上,跑來這喝酒,你明天還想不想去上課?要不要我幫你跟風哥繼續請個假,就說你流感升級,跟個酒鬼一樣起不來。”鄭淇少有地冷嘲熱諷,把酒瓶重重地磕在大理石桌面上。
“我看你确實不用去了,繼續喝,反正明天能睡一天。”
鄭淇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來那麼大的火氣,明明來的路上還在忐忑,該如何跟何昱解釋今天的那些事,該如何問他為什麼不來晚自習又一連大半天不回應自己。
他想了許多,把自己這一整天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都過了一遍,打了無數次腹稿。
然而看見這一地酒和一身戾氣的何昱時,那些準備就被全盤抛棄了,他隻想把這人狠狠罵一頓。
“你管我?”何昱接連被譏嘲也氣笑了,想不起自己看到他第一眼想說什麼,“你自己還不是半夜跑去淋雨,自作自受,高燒請假,管不好自己憑什麼說我。”
話落,電子樂恰好被切,周圍靜了下來。
兩人也在這一句後同時靜默。
徐岱儒看氣氛不對,想要上去幫忙,才剛邁出一步被人一把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