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機時，顧郁已經在心裡把郭梓妍的團隊狠狠罵了一遍，擡頭間，瞥見對面攝影棚裡褚虞忙碌的背影，她罵罵咧咧走了進去。

“……誰惹你了？”褚虞一扭頭就看到她那張臭臉。

“還能是誰，郭梓妍呗。”顧忌其他人在場，顧郁忍着沒有破口大罵，用手扇了扇風，岔開話題：“你這邊怎麼樣，今天能搞定不？”

“問題不大。”褚虞說，并詢問她對于布景、燈光這些有沒有什麼指導意見。

攝影方面顧郁不是專業的，她大緻掃了一圈，欣慰地拍拍褚虞肩膀，說：“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畢竟你才是攝影師。”

話雖如此，褚虞還是把自己的設計理念和想法跟顧郁簡單說了下。顧郁聽得挺滿意，誇她有想法。

褚虞指着頭頂的裝飾燈，說：“考慮到模特身高的問題，所以我讓他們把花瓶和燈往上提了幾公分……”

顧郁打斷她：“夏沐多高？”

“175。”

顧郁驚訝地看着她。

“……”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說完褚虞才反應過來，眼眸微動，趕在顧郁發出疑問前又補了一句：“有看過她資料。”

顧郁了然地“哦”了聲，看她那麼淡定，也沒覺得這句話有任何不妥。

其實隻要把夏沐叫過來調一下就好了，顧郁扭頭去看對面。

好巧不巧夏沐也在往這邊看。

顧郁見造型師還給夏沐量尺寸，于是打消了把人叫過來的念頭。她沖夏沐揮揮手，微笑。

夏沐扯了扯唇，假裝去看别處。

快門按下的聲音把顧郁目光吸引回來，就見褚虞拿起單反對着布景拍了幾張照片。

“燈光還是亮，這邊有點曝光。”褚虞對調試效果不太滿意，放下單反，走過去親自指導。

顧郁跟過去想幫忙，褚虞卻嫌她礙手礙腳不讓她碰。調到最佳的拍攝效果，褚虞才終于滿意。

“诶——”顧郁突然用肩膀撞她。

褚虞不解：“做什麼？”

顧郁神神秘秘地往她身後某個方向瞟，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我發現這個夏小姐好像老是在偷看你呢。”

褚虞表情微僵。

顧郁怕她不信，一臉認真地說：“看半天了都。”

褚虞身後正對的是臨時化妝間，隐約能聽到造型師和Ken交談的聲音，至于夏沐有沒有往這邊看，是不是在看她，她并不清楚。

忍住了往後看的沖動，褚虞雲淡風輕地說：“怎麼确定就是在看我，而不是看你或者其他人？”

對面化妝間裡，造型師要求夏沐轉身看下服裝效果。說第一遍時夏沐沒有聽到，對方又說了一遍：“夏小姐？”

夏沫恍然回神，為自己工作中開小差感到抱歉：“不好意思。”

背轉過去時，夏沐又往這邊看了一眼。

顧郁很确定她這一眼看的就是褚虞所在的方向，碰碰褚虞，說：“呐呐呐，她又在看你了。”

褚虞鬼使神差地還是回了頭，不偏不斜，撞上那道灼熱的目光。

夏沐眸底閃過一絲被發現的慌亂。

褚虞目光平靜地看着她，臉上笑容淡了下去。

顧郁探究的眼神在她倆之間來回逡巡，越看越覺得耐人尋味，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說：“诶，你跟這個夏小姐，以前不會認識吧？”

褚虞不動聲色地避開那道目光，低着頭擺弄相機，面無表情道：“不認識。”

顧郁疑惑：“那她老看你幹嘛？”

褚虞這次沒接茬。

“不會是看上你了吧？”顧郁揚了揚眉。

褚虞手下動作微頓，冷淡地瞥了眼顧郁，說：“這一點也不好笑。”

顧郁自讨沒趣地聳聳肩，丢下一句“你忙”，離開攝影棚回了對面化妝間。

造型師已經幫夏沐重新量好尺寸，等她把衣服換下來後，顧郁重新打包好，向夏沐說明情況：“不好意思啊夏小姐，我先去把衣服換了，麻煩您先在這裡等我下。”

夏沐态度很配合：“可以。”

總不能讓人在這白等，顧郁讓其他工作人員帶他們去了休息室，那裡備已經好了茶點。

夏沐卻說：“不好意思，請問洗手間怎麼走？”

“你要去洗手間嗎？”顧郁指着走廊盡頭，“在那邊，男女分開的。”

“謝謝。”夏沐感激地點點頭。

小西想陪着一起去，被夏沐制止了。就這麼點地方，她還不至于迷路。

找到了洗手間，夏沐推門進去，愣住。

她沒想到褚虞在裡面。

餘光瞥見門口靠近的身影，從輪廓分辨出了來人，正在洗手的褚虞動作微頓。

但也隻是短短一瞬。

關掉水龍頭，扯下紙巾擦幹，褚虞側身看過來，禮節性地沖她點了下頭。

夏沐從看到她那一刻整個人仿佛就被定住了，直到兩人擦肩而過，清冽熟悉的淡香掠過鼻尖，她才猛地驚醒。

“等等——”

快而短的兩個字，充分暴露了說話人的迫切和慌張。

褚虞往外邁出的腳步微凝，停在了離她兩米之外的地方。

夏沐胸口急促起伏，目光深凝着她挺直的背影，終于可以喊出那個名字：“虞姐姐。”

久違的稱呼帶着克制不住的顫音，包含了這六年難以言說的思念之情。

背對着她的褚虞身形不明顯地晃了晃。

夏沐喉嚨一哽，輕聲：“你真的不認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