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驅散了暑熱，連樹上煩人的知了都顯得沒那麼聒噪了。

四個人邊聊邊走到了單元口。

“就是前面這棟了。”阮思娴指着某個樓梯間說。

夏念茹眯眼看過去：“沒有電梯嗎？”

阮思娴掩唇一笑，說：“這是老職工樓，哪來的電梯啊。”她瞥了眼夏念茹腳下的高跟鞋，寬慰對方，“就在三樓，不高的，走兩步就到了。”

“好吧。”夏念茹聳聳肩表示妥協了，伸出援手和阮思娴一起擡行李。

老舊的筒子樓一梯兩戶，狹窄的樓道隻能容得下兩人并排前行，夏念茹和阮思娴走前面，夏沐和褚虞在後面。

行李箱笨重，需要兩個人合力才能擡上去，但褚虞似乎并不打算讓夏沐幫忙，收起行李箱拉杆，修長的五指握住前端把手，用力往上提，想把箱子擡到台階上。

但褚虞遠遠低估了這箱子的重量，很吃力才擡上一格，手指被勒得生疼。在她打算換兩隻手再試一次時，一隻細白的手從旁邊伸過來。

清涼的薄荷香拂過鼻尖，褚虞撩開眼皮，視線在夏沐略顯青澀的面龐上定格一秒鐘，又看向她伸過來打算幫忙的那隻手，蹙眉，問：“你可以嗎？”

知道她是擔心自己暈車的情況，夏沐頓了頓，堅定點頭。

褚虞一個人自己确實搞不定，瞧了瞧夏沐臉色，好像是比之前好點了，展顔一笑，說：“行啊，那你幫我吧。”

哪裡是夏沐幫她，分明是褚虞在幫自己……

夏沐有點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抓住側邊扶手，和褚虞一起去擡箱子。

阮思娴和夏念茹已經走到轉彎處，低頭瞅見她倆，說：“你們慢點啊。”

“知道啦。”褚虞與前面兩位長輩對了個眼神，看向身旁的人，溫聲提醒：“台階有點高，小心點。”

大概是對方年長自己幾歲的原因，夏沐發現她總是不自覺對自己流露出對待小妹妹的關心。她的輕聲細語，還有她含笑的眼眸，不會讓人覺得有壓力，而是一種很舒服、很親切的感覺。

對視片刻，夏沐先垂下眼睫，看着腳下陡峭的台階，不知是因為對方那一眼，還是因為這笨重的行李箱，面色微赧，很小聲地回了句：“你也小心。”

四個人擡着兩個行李箱到了三樓，一個個累得氣喘籲籲。

一個單元兩戶，夏沐擡手擦汗時，注意到相對的兩扇門上貼着一模一樣的對聯和福字，鐵門鏽迹斑斑很有年代感，對聯看着很新，應該是過年時貼上去的。

在夏沐悄悄觀察周圍環境時，阮思娴告訴她們，左邊那間房子是褚爸爸當年單位分到的公房，現在是褚虞和奶奶在住。右邊那間是阮思娴幫夏沐她們母女找的新住處，她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介紹說：“這房子空太久了，我裡裡外外打掃了兩遍，這些家具呢也都還能用，所以就留着了。”

夏念茹第一個走進去參觀。

小小的兩居室，一廚一衛，看着簡陋了些，但該有的東西一樣沒少。夏念茹簡單巡視了一圈，滿意地點點頭，說：“不錯，挺幹淨的。”

然後她又轉頭詢問夏沐的意見：“你喜歡嗎？”

夏沐談不上喜不喜歡，但在阮思娴朝她看過來時，她還是點了頭，說：“喜歡。”

阮思娴欣慰地笑了：“你們喜歡就好。我收拾得也有點匆忙，你們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添置的嗎？”

“不用了，先這樣吧。”夏念茹對房子沒什麼意見，親昵地拉着阮思娴的手，說：“娴姐，辛苦你了。”

阮思娴嘴角勾着和褚虞同款的笑容，目光柔和地看着夏念茹，說：“不辛苦。你能回來，我真的很開心。”

“娴姐……”夏念茹喉嚨一哽，把頭埋在了阮思娴肩上。

阮思娴想伸手抱抱她，餘光瞥見一旁呆立的夏沐，不動聲色地将夏念茹推開，拍拍對方示意她控制一下。

夏念茹不想在女兒面前失态，背過身去調整情緒。

阮思娴輕撫着夏念茹的背，說：“行李晚點再收拾吧，去對面坐坐，我給你們娘倆做些好吃的。”

“行啊。”夏念茹神色已經恢複如常，将東張西望的夏沐扯過來，說：“房子等會兒再看吧，有的是時間。”

阮思娴附和：“是啊，一會兒再看吧沐沐。”

夏沐搜尋的目光被迫收回，看着面前的兩位長輩，咽下嘴裡已經嚼碎的薄荷糖，心虛地“嗯”了聲。

她并不是急着參觀新家，隻是奇怪怎麼一轉眼的工夫褚虞就不見了。

行李放好後，阮思娴領她們去了對面。

同樣的格局，這邊的房子也是極簡裝修，隻是比對面多了點生活氣息。房間收拾得幹淨整潔，讓人很舒心。

阮思娴蹲下去給她們找拖鞋時，夏沐看到鞋櫃裡有幾雙老人家穿的鞋子，猜想應該是褚虞奶奶的。

隻是沒見到那位奶奶的身影。

夏沐沒有多問，聽到廚房裡傳出的“笃笃笃”的案闆聲，擡眸看過去。

“誰在廚房？”夏念茹也被廚房裡的動靜吸引，探頭看了看，“是小虞嗎？”

阮思娴找到兩雙拖鞋示意她們換上，看一眼廚房方向，說：“是啊，她說要煲個排骨冬瓜湯，應該是在切冬瓜。”

夏念茹面露驚訝：“小虞還會做飯呢？”

阮思娴謙虛道：“會做幾個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