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了嗎?”沃納在上方低聲問道。
“嗯”,下方傳來程舒悶悶的回聲。
聽到回應,沃納也趕忙下去,随後在下到一半的位置腳滑了一下,差點溜下去。
一匣子彈從沃納上衣口袋中滑落,正巧掉到程舒頭上。
“咚”
“咚”
眼冒金星的程舒感覺自己聽到拍西瓜的聲音。
哪來的西瓜呢?
噢。
不是西瓜。
是她的腦袋。
沃納小心翼翼地爬下去,腳剛落地就低聲罵哪個王八蛋手上沾了機油抹梯子上了。
?
腦子混混沌沌的程舒終于反應過來,不是她爬梯子的技術有問題,是梯子有問題,所以她才摔了個結結實實的屁股蹲。
“什麼東西?”沃納感覺自己踢到了什麼軟綿綿的東西,又試探性踢兩腳。
“我”,程舒痛苦地閉上眼,像是喪失了所有力氣。
“……對不起!對不起!”沃納連忙将人拉起來。
“沒,事”,被拉起來的程舒感覺自己的手好像骨折了。
水聲嘀嗒嘀嗒,渾濁的空氣中飄散着某種腐敗物質的氣味。
程舒跟着沃納在黑暗的下水道中摸索前進。
差點栽倒,扶了扶牆,手上立刻沾上某種黏糊糊的物質,程舒不敢細想是什麼東西,默默跟近沃納。
又是一個交叉路口,一盞破舊的小燈搖搖晃晃地懸挂着。
“媽的,你是不是藏老子牌了?!”
“放屁!誰藏你牌!”
“小點聲!”
借助微弱的光亮,三個中年男人蹲在木箱旁打牌,時常要将别人打出的牌高高拿起,看上半天才扔回原位。
聽到交談聲的沃納将身後的程舒拉到身側,盡量擋住她的身影。
“喲,這不是那個……那個學生?”
其中一個男人督了眼沃納。
“還帶了個小孩?”
另一個人接口道。
沒有應聲的沃納将程舒帶進前方黑暗的通道中。
“等等!你背的什麼槍?”
最開始說話的男人站了起來。
“你繼續往前走,遇到梯子就向上爬,出去就離約瑟夫家不遠了”,沃納輕輕拍了拍程舒的肩。
“你呢?”程舒想要回頭,被沃納往前推了兩步。
“剛殺了個德國佬”,沃納轉身對幾個男人說道。
“什麼?!”離得最近的男人嚷起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最近已經被那幫狗雜種盯上了!”
“那我總不能槍架頭上白給他們殺!”沃納沒好氣地說。
“誰讓你出去亂轉?又去你那個師母那,你别不是想替你……”男人的頭被沃納一拳打歪。
下一秒,沃納的肚子上被踹了一腳。
拳拳到肉的打鬥聲給人一種沉悶的、難以解脫的壓抑感。
程舒在原地停了一會,又繼續往前走。
“差不多得了……轉移……”
背後的交談聲逐漸消失,程舒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摸到爬梯。
大概是鋼管材質的爬梯抗腐蝕性能尚可,表面沒有過多的鏽迹,隻是過于細短,并不方便攀爬。
手心的傷口剛結痂就裂開,手指的每次屈伸都在加劇疼痛。
越是往上,程舒酸脹的手臂就越趨于麻木。
剛開始的時候,她會想再堅持一下就到井口了,後來,她完全不去想這個問題,機械式地攀爬已經占據她所有的精力。
“咚”
比痛覺先一步感受到的是阻力。
程舒嘗試推動頭頂的井蓋,紋絲不動。
擔心自己會掉下去,程舒找到爬梯另一側的支點,兩隻腳卡住,拖下外套,纏住雙手,用力推動井蓋。
手背與腕骨近乎九十度彎曲,但程舒感覺不到痛,以至于她一度懷疑自己的手還是不是自己的。
“咔哒”
手腕傳來脫臼的聲音。
街上的白桦樹唰唰作響。
程舒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但她的額頭感受到一股風拂過。
總算爬出來的程舒攤在地上喘氣,她大口呼吸着,從沒覺得空氣是如此香甜。
喉嚨中的血腥味還在上湧,程舒将井蓋挪回去,辨别起回去的方向。
很快,她發現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