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煜端坐在馬上雙眉緊蹙,他并未拉緊缰繩,反而任由馬兒閑逛。
跟在他身後的肖恩小心翼翼地揣摩主子的情緒,一時卻也摸不準自家爺的小心思。
連續多日的陰霾終于散去,街上多了不少挑擔行走的小販,但這些人臉上多多少少都帶着緊張。半月前,承德太子奏請山東官員貪污赈災錢糧一百五十萬兩,官家震怒之下少有的大開殺戒。
山東一系官員自此全部落馬,從布政使、知州到縣丞、主簿,除了當日以性命為籌揭開黑幕的濟州副通判林慧娘,山東官場可謂是滅得幹幹淨淨。
此次大案全憑林大人守正不撓收集罪證,憑一腔熱血與一幹貪官污吏周旋,救下大批的山東災民。這位濟州副通判身殒後,官家破格追封林慧娘三品禦史之禮下葬,太子更是親自為林大人題寫墓志銘。
秦煜輔助太子審訊一幹貪官污吏,直到今日才有機會跟太子讨論報恩之事,本來他第一想法便是以侯府的名義推薦江萦楚入朝為官。
他們相處時間雖短,但是江萦楚的聰慧機智讓他印象深刻,因此忙過幾日便興沖沖地來到東宮向自家兄長推薦江萦楚。
卻不承想兄長聽完之後不置可否,隻先将江萦楚的資料交給他和馮大人觀看……
想起江萦楚在裡正案件中的若隐若現,秦煜低頭苦笑,自己還是沖動了,沒有仔細調查便沖動行事。
肖恩本來隻是跟着自家少爺,可見對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伸手拉住缰繩低聲勸道:“二爺,咱們不如去看看城裡的鋪子?正好休息一下。”
秦煜拍拍因為被拉住缰繩顯得有些不耐的玉獅子,深深地看了肖恩一眼點點頭。
兩人催動馬匹不過片刻便到黃金屋外,這裡是秦煜新開的鋪子,裡面都是一些時興的書籍遊記,因此并沒有開在繁華的城東,而是選擇了略微蕭索些的城西。
兩人從後門上樓,早有小厮通知掌櫃,秦煜剛坐定便聞到一縷香風飄散鼻翼。
他擡起頭看着一位紅衣美人手中托着一壺茶曼妙走近,女子未語先笑:“喲,今兒二爺怎麼有時間過來?”
秦煜輕咳一聲:“紅佛姐姐大安。”
紅佛聽到秦煜這般笑得不可支,胸前半露的那抹雪脂晃得人目眩,她執手倒茶:“二爺今日恍若被辣手摧花,看着可真真讓人心生憐意。”
被紅佛一番調戲,秦煜無奈地扶住額頭,想要說話又不知道該如何說。
他索性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本想透口氣卻不承想又被一抹身影所吸引,連紅佛湊近也沒發現。
“二爺在看什麼?原來是她呀?想來二公子也到了這般年紀。”紅佛湊近才發現秦煜盯着對面看,順着對方的眼光才看到正下車的江萦楚,她漣漪略轉輕聲慢語:“這位江老闆可不簡單呢。”
秦煜聞言好奇地轉頭詢問:“她哪裡特殊了?”
紅佛笑着用木撐支起窗戶,笑吟吟地解釋:“這位可不簡單手腕老練行事雷厲風行,前些日子接手店鋪,便将原來的租客掌櫃夥計一并送去衙門。”
“不過,送去衙門也是應該,這掌櫃和夥計趁着她祖父病重,竟然想買通衙門篡改契約謀奪店鋪,這種不要臉的就該送到衙門。”
她沒有要那些人的性命嗎?秦煜垂眸望着江萦楚的背影沉思……
正在盤賬的江萦楚不自覺的鼻翼發癢,用帕子捂住輕咳兩聲,引得正在看新品的孟大嫂一陣緊張。
“東家,你沒事吧?可是累到了?”孟大嫂用手輕撫江萦楚的後背替她順氣,眼中盡是擔心。
“無事。”江萦楚擺擺手示意自己沒問題,她指着桌上的新品詢問:“嫂子看看這個,若是可行我便想法子了。”
“行!怎麼不行!這簡直就是巧奪天工……”孟大嫂手中撫摸着樣品眼中滿是贊歎,本朝最喜簪花,可誰也沒見過這種簡直太神奇了。
江萦楚勾唇一笑,緩緩說:“既如此,孟嫂子你便按照定的單子進貨吧!一定記得不要找一家牙行。”
孟大嫂連忙點頭,她新接了鋪子正是想要一展抱負的時候,自然是對江萦楚的話無不依從,況且東家給她看了實物,她自然更是有信心。
看到孟大嫂滿身的幹勁兒,江萦楚颔首微笑。前些日子她便打算将鋪子收回手上自己經營,沒成想還未等自己動作,那日遇到的李捕頭便送來一個消息。有人想要謀奪她家的店鋪,問明詳情才知道原來是店鋪租客趁着江阿爺生病,買通了衙門裡的一個書吏想要篡改店鋪契約,李捕頭與江村長相熟因此特地來通知。
雖然明面是這個理由,然知道内裡的都清楚,李捕頭不過是個想要燒熱竈的。
江萦楚從李捕頭那了解清楚之後,便直接帶着人去收鋪子,在和掌櫃争執時李捕頭到場而後自然是人贓俱獲,後面又捉拿了受賄違法的書吏才算完。
将鋪子收回,江萦楚索性又請了孟大嫂當掌櫃,并請李捕頭幫着雇傭了兩個夥計,這才一心一意地為店鋪設計一件明星産品。經過幾日斟酌,今日終于将樣品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