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雖名為宮殿,實際上是皇城中的一大片宅院,共分為三殿一堂五重樓,在五重樓的後面還有一大片湖水與内庭金水相通。
“本來不想勞煩江姑娘,隻是這次的确是出了大事,東宮這邊還算清靜隻能請您過來一叙。”秦煜語帶歉意,他雖知曉為何兄長非要請江姑娘來東宮,但還是對其心有愧疚。
“二少爺多慮了。”江萦楚搖頭,她并不在乎自己會進入哪些有心人的視線,風浪越大魚越多。她更擔心的是東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堂堂當朝太子都對自身産生疑慮。
想到這裡,江萦楚心中不禁升起好奇,到底是怎樣的麻煩能夠讓承德太子這等小心?
她雙眉微蹙側頭看向秦煜,見對方面容帶着歉意,她低垂眸子不再看向對方大踏步走進東宮。
來到資善堂中,江萦楚收斂衣裙輕旋下拜:“參見太子殿下。”
承德太子連忙伸手虛扶:“江姑娘請起,今日我給姑娘添麻煩了。”
雖然早就知曉估計對方讓自己前來是件麻煩事,江萦楚還是想要掙紮一下,她在秦煜的下首眼神清澈透明:“不知殿下有何命令?”
這份作态讓陪在太子身邊的馮世章一愣,立刻看向承德太子,顯然是懷疑江萦楚是否有能力解決眼前的麻煩。
承德太子見狀一笑,安撫性地擡手:“馮大人不要擔憂,江姑娘,這位是馮大人,便是當日為姑娘提匾之人,此處皆是可信任之人。”
江萦楚聽到對方如此說,勾唇一笑,看下滿臉若有所思的馮大人,笑眯眯地行禮。
見到對方仍舊神色不變,承德太子也不勉強,早在地下和那時他便知道江萦楚是個性格獨特的,絕不會輕易為他人所改變。
話點到為止,待小黃門送上茶點之後,承德太子這才面露沉重之色。
“我知小姑娘極智多謀,對于邏輯一道更是出衆。因此在此事發生之後,我第一想到的便是姑娘。”承德太子的語氣十分沉重,事情已然發生了兩三日,但是直到現在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線索。
“不知道姜姑娘可對神異之術有所了解?例如觀星、占蔔、面相?”承德太子這話有些沒頭沒腦,但江萦楚一挑眉頭,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測。
見江萦楚沒有否認,承德太子面露驚喜心中多了兩分信心,他語帶誠懇地解釋:“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詭異,我們搜遍了所有的一切,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迹。”
百般無計之下,即使他不願打擾自己恩人的小日子,卻也不得不讓秦煜出馬,将其請入東宮。
五月初七是當朝睿帝的萬壽,依照慣例文武百官朝賀獻禮,睿宗賜宴慰問。
本來一切計劃順利而行,可偏偏在後面的獻禮環節出了岔子,承德太子說到這裡雙眉緊蹙,他頗為為難地看了眼秦煜。
當日睿宗在紫宸殿設宴,承德太子和秦煜亦是在場親眼目睹了那天的詭異事件。
秦煜輕咳一聲,語調平緩地向江萦楚介紹之前發生的奇事。
紫宸殿内金絲楠木穹頂高懸,南海鲛紗綴着大粒的南珠蜿蜒綿亘垂落,每一段鲛紗便是一座小小的隔間。秦煜錦衣玉帶坐在堂下,一隻手托腮百無聊賴的把玩手中的酒杯,身前的螺钿案上杯盤羅列,隻是卻幾乎未動。
他對于耳邊的絲竹之音全無興緻,更對那些在殿中起舞的教習坊歌姬無感,若不是父兄皆不在京城,秦煜此刻應該在家中研習兵書才是。
一直到女官唱響獻禮開始,他才擡起頭。
最先敬上的諸位皇子,這些人送禮一貫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因此秦煜的興緻很快就喪失殆盡。皇子們每年送的東西都差不多,他幾乎都能背出來這些皇子送的東西,太子親手抄的佛經,三皇子搜羅的玉器,六皇子尋的珍稀鳥類,九皇子送上的各種刺繡……
他伸手捂住嘴悄悄地打了個哈欠,心中盤算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黃門一一唱名,很快便到了大臣們獻禮,首先送上來的是一隻巨大的籠子,其中關着一隻通體雪白的大象,秦煜看向象眼發現竟是清淺的粉紅色。
“此物乃是暹羅國之寶——玉佛,暹羅國願将這祥瑞送入天家……”
秦煜一臉漠然地看着侃侃而談的郭太保眉間滑過諷刺,可不是寶貝嗎?這頭大象他早前聽說,郭太保之子去歲遠征暹羅國花費三十餘萬貫,最後就帶回了這個玩意兒。
“愛卿有心,命人送到百獸園。”
聽到自己姨夫的聲音,秦煜瞬間精神起來,随即回想内容他噗嗤一笑。那裡可不是專門放祥瑞的海納百川,而是個馴馬園,看來陛下也對這樁賠本的買賣憤憤不平。
看着郭太保一陣青一陣白的面色,秦煜毫不客氣轉頭偷笑。但馬上他就笑不出來了,他猛然坐直身子死死地盯住眼前的賀禮。
耳邊黃門仍在唱喏:“河道總督張鵬輝進獻赤血壽字珊瑚一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