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申狸胎竊龍脈,九鼎傾,天殛之!
江萦楚在心中默默将這句話在心中咀嚼兩遍,側頭詢問小喜子:“喜内監,你可知曉哪位貴人是丙申年出生的?喜内監?”
她口中詢問着眼神并沒有離開屏風,這個把戲不算是什麼詭絕的東西,不過用來忽悠對于神魔極為崇敬的古代人卻也足夠。
見山堂也有類似的東西存在,就是最初打出名号的相生花,這花兒可以随着人的動作自己開合,眼前的這個和那些相生花所用的設計思路大差不差。隻不過她用的是機械,而對方用的是化學。
相生花之中藏着微小的彈簧,可以随着動作積蓄力量,簧鎖緊鮮花瓣綻開,彈簧拉開花瓣閉合。
而這個屏風上的字,最開始江萦楚以為是和珊瑚樹一樣的用磁力傳導,但是再放在鼻息的時候她就發現自己猜得不對。
這東西雖然香氣撲鼻,但若是仔細地分辨,能夠聞到極為淺的硫磺和酸味,再結合浴殿裡的情況,對方是如何讓這些字自動顯形的也就呼之欲出了。
這些仿佛是谶語的字,是提前就留在屏風之上,然後又在這些字上面刷一層極薄的繭子,在繭子上做雙面繡。當沒有大量熱水汽的浸染時這些繭子保持不變,但當遇到大量水蒸氣就會緩慢融化,隐藏在繭子下的字體也就顯現出來。又因為水蒸氣的剝離不是瞬間能完成的,就出現了字體緩緩浮現的效果,于是便有了有鬼神在屏風上書寫的錯覺。
江萦楚盯着屏風端着臂膀,手指點在唇邊,現在這東西怎麼做的不是問題,問題是受害者是誰,加害者又是誰?
她側頭看着身後的小喜子,對方剛剛就沒有回答她的提問,這會兒又如此,江萦楚忍不住促狹起來湊近對方耳邊:“喜公公!發什麼呆呢?你有什麼願望呢?”
“啊?啊!願望?那當然是成為入内内侍省都知。”小喜子一直在出神,聽到江萦楚的問話下意識地回答道。緊接着他就反應過來悚然一驚,連忙看下左右,見宮女們離這都很遠,這才十分安遠地看了一眼江萦楚。
“江姑娘……”
小喜子委屈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心中暗暗埋怨,虧自己還以為太子殿下對其似乎不一般,日後保不準就是為貴主兒還想着要不要早點湊個近乎。
沒想到對方如今竟然這般……
江萦楚看穿小喜子那一點小心思,對方雖是在皇宮經曆了不少打磨,但是太子畢竟仁厚,因此在她看來這人還是有些青澀。
她微微正色,語氣低緩而嚴肅:“喜内監可是覺得楚楚不對?可若是來日與官家回話呢?”
此言一出,小喜子隻覺得背後一涼,一瞬間冷汗便沁濕了衣背。江萦楚不是強詞奪理,這種事情未必不能發生,到時他若是再說錯話,小喜子隻感覺腳底發軟。
他躬身行禮:“姑娘的這份恩情,奴婢記憶在心間,來日必定結草銜環。”
江萦楚擺擺手,她沒打算讓對方報答些什麼。若是聽了這一句,便覺得拿捏了此人,那才是失心瘋。
在她的記憶中,當初太子去世之後,眼前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太監,可是攪起了好大一片腥風血雨。這個小太監明明因為太子的去世而跌入塵埃,偏偏對方和秦煜一樣,隻花了數年的光景又重新爬回高位。
和秦煜不同的是,秦煜雖性情變得陰鸷多疑,卻也并不會随意濫殺無辜。眼前之人則是另外一個極端,他認為除了太子之外無人能夠擔得皇位,因此這一位喜公公有了個特殊的愛好,那就是給皇子和皇子妃們絕育。
據說,對方還有一位合夥人,兩人一頓操作猛如虎,一個趁着皇子們給官家請安的時候靠茶盞下手,一個則是熱衷于參加皇室聚餐每次都能滿載而歸。其中連九皇子也沒能幸免,這也是後來九皇子會變态的原因。
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子妃他們想要上進,其中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必須有生育能力。皇子們更甚,總不見當幾年皇帝就過繼吧?
可惜這人的運氣不好,在官家睹物思人之時出神,無意中說了心裡話,因此使得官家震怒将其關入冷宮。
隻是現在想想,這所謂的關入冷宮,未嘗不是一種寬待,否則按照律法便是将這位喜公公剝皮拆骨也不是不行。
看着一臉乖巧的小喜子,完全看不出對方特殊癖好的模樣,江萦楚轉過頭眼神淡然心中盤算:“想必經曆這場‘驚喜’之後,他的嘴巴會更嚴。”
小喜子瞧見江萦楚不理他,有些茫然地撓了撓頭,努力回想剛剛江萦楚說的他眨眨眼睛:“江姑娘,咱們是不是可以去跟太子殿下解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想必太後娘娘聽聞也好寬心。”
江萦楚點點頭,心神跟着一轉,對方所言不錯,太後之所以會被吓暈,也是因為這些構思在尋常人看來的确巧妙。
小喜子見江萦楚點頭,連忙揮動拂塵示意那些吓破膽的宮女進來,可是那些人壓根不敢靠近。
他有些生氣地怒罵江萦楚卻微微搖頭,隻讓小喜子帶着她去見太子。這些小宮女大多七八歲入宮,在入宮中調教數年,哪裡能夠學得這些知識?看着不明白,可不就是胡思亂想吓破膽了嗎!
小喜子見江萦楚這般寬宏,口中不停地誇獎,引着她往正殿方向走。
此時此刻,太子正在替一名清瘦的中年男子撫胸安慰,對方看起來四旬左右,身形消瘦,留有長須。對方往日裡平和慈祥的面容如今,卻帶着難掩的急躁和惱怒。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禦醫們:“你們……你們這是說的什麼話?是不是朕對你們太過寬容,竟是讓你們失了敬畏之心?”
“啟禀官家,非是臣等胡說,太後娘娘是因為驚吓過度,這才不願醒來。”王院正連連叩首,他心中也是無奈,太後娘娘的脈象如此他怎敢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