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江萦楚還不知道這些,将人渣送入衙門讓她心情極好,那笑意将唇上一抹朱色雕琢的越發瑰麗。
坐在她身旁的蘭熙神色卻複雜難明,她現在越發覺得自家小姐的脾氣難以捉摸,不過是看了場八卦,怎麼比她這個最喜歡八卦的還開心?
隻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她又壓下去,畢竟蘭熙如今對自家主子也有幾分了解,對方看着是個極軟和的,然而行動下那份果決卻令人心驚。
而且,不隻是果決,對方那膽子也是直接能戳破天去。她自幼被她爹說是傻大膽,擔憂她早晚會闖下大禍,然後蘭熙自認膽子沒有江萦楚的一半大。畢竟她可不敢直接對當朝太子下命令,更不敢給當今官家紮針。
想到了江萦楚前些日子的救駕之功,蘭熙突然有些不平,她咬緊牙關:“姑娘,我怎麼覺得皇家就沒什麼好人呢?”
這一句話蘭熙剛說出口,就感覺那穩定前進的馬車猛地打了個擺子,她的身形跟着搖晃起來。
“郭大撇子,你怎麼駕車的,仔細摔倒了姑娘。”蘭熙朝着門口弄鶴,那車很快便穩定了方向,又平穩地繼續前進。
蘭熙輕哼一聲,轉頭向江萦楚告狀:“姑娘,你平時就是對郭大撇子太過放縱了,你的瞧就差一點就把你摔倒。”
看着理直氣壯的蘭熙,江萦楚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壓了壓嘴角,帶着幾分同情地掃過車門。
“怎麼突然說起來這個?”江萦楚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索性用另外一個話題來結束這個。
蘭熙揉揉鼻子,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到心虛,眼神飄忽不定:“咱們自家人知自家事,姑娘第一次救了太子殿下,第二次又救了官家,可是……”
話說到這兒,她漸漸有些說不下去,雖心知有些話不該說出口,可她還是替江萦楚覺得委屈。
那可是救駕之功,尋常人家能得一次就足以封妻蔭子,幾十年的榮耀。自家姑娘不過半年的光景已經救了兩次,然而除了那塊牌匾,還有太後賞賜的房子也就沒什麼了。
“總之我就是覺得姑娘委屈了,明明姑娘立了這麼大的功勞……”蘭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隻覺得這件事情讓她的胸口犯堵,總覺得眼前的小姑娘是在強顔歡笑。
江萦楚沒想到蘭熙會在這時因為這一件事情突然爆發,她略帶茫然地眨眼,心中總有些古怪的感受。蘭熙這個人最開始留在她身邊是為了替父報仇,而她之所以凡事都帶着對方,則是因為對方是個很好用的存在,但若說是感情又或者信任,實在是沒有多少。
在她的計劃之中,讓對方為自己服務幾年,等到時弄死九皇子替總镖頭報完仇,到時兩人便可以清算這一段關系。
然而如今蘭熙的樣子超出了她的預計。
江萦楚垂下眼眸,不讓蘭熙看到自己眸中的複雜,她若無事地捋了捋袖口:“你的性子未免也太直,你說便是太子和官家賞賜能賞賜我些什麼?”
這個問題一下子說懵了,蘭熙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随口就來,但她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說不出來。
江萦楚父母阿爺俱喪,身邊的親屬都是隔房的,平日裡雖好,可這等榮耀之事不可能落在他們頭上。
若是平白賞賜大筆的金銀财寶又或是良田,蘭熙并不少傻,心知若真的如此恐怕,江萦楚定會被有心之人惦記上。
“想明白了?”江萦楚輕笑一聲,她突然有一種感覺,有個這樣的人替自己操心也不錯,她拍了拍蘭熙的手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想我避免這種情況,太子和官家給我的賞賜就需要仔細斟酌。”
她壓低聲音語氣低沉地又說道:“官家和太子都不是那等賞罰不分之人,以他們的性格是決計不會讓我吃虧的。”
而且作為一國之君和未來的國之脊梁,官家和太子也會仔細衡量她所有的功績。連着兩次沒有得到匹配的賞賜,江萦楚那時大概就猜到兩人的心思,而太後的賞賜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從外面看似乎太後對她極為輝煌,但若仔細衡量,那幾個庫房的珠寶和一座宅子根本不算什麼。
既然這些不算什麼,那皇家想要平了這一份功勞,就得想辦法在其他的地方補貼她。江萦楚輕柔的撚動手中的香串,這是她新調制的香珠,借鑒現代香調前中後的意境,她用芍藥梨花為骨,輔弼沉香、藿香,又以龍腦、薄荷調和,香味清雅悠長又不乏味。
江萦楚将手中的串珠一顆顆的撚過,感受着鼻翼間流轉的淡淡香氣,語調平靜而悠遠:“我所求的恐怕太子和官家已經猜到,就是不知道是否能輕而易舉的如願。”
聽着江萦楚的呢喃,蘭熙茫然不解。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在江萦楚面前,好像腦子不夠用的樣子。
張口想要說話,隻是話到嘴邊又想起江萦楚時常教導她,要學會忍耐,等待事态發展,再做行動,她又按捺下自己心中快要泛濫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