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默和她相熟,知曉她這會有幾分惱怒了,更不敢出去啊。他與小師妹皆是金丹後期,隐身訣勉強能瞞住彼此;可小師妹如何聰慧機警,若不是他修了他師父的“遁天入地”大法,在偷雞摸狗一事上天賦過人,早就被她發現了!
哼。
找不出莫默,石映心有些不暢快,倒也不着急,手腕轉着她的木劍慢悠悠地在竹林間走來,忽地停在一處,輕輕合上雙目。
照人之物便是鏡。
她記得……莫默師兄的劍镦是銀質的?不知道有無一處足夠平滑、能照出一些人影呢?
嘻嘻,找到了。
石映心擡起眼來,望向十步遠外那棵竹子,不動聲色一笑,一轉手中的木劍往邊上一刺,木劍飛入竹葉間兜了一圈又飛了出來,再回到她手中時,劍上層層纏了一條一指粗的竹葉青蛇。
她舉着劍,像在舉着糖蛇葫蘆。
“師兄,”聲音又變得溫和可親起來,“你再不出來,我可去找你喽?”
沒有回音。
不知好歹。
石映心不再給對方機會,手腕一轉就将木劍抛擲而出,隻見那木劍跟長了眼睛似的,咻地穿過層層竹葉,來到莫默臉側,“铮”地一聲插入竹子之中。他完全沒反應過來,吓了一跳不說,心驚膽戰一扭頭,那隻蛇的蛇信子都吐到他眼前了——
“啊啊啊!!”
莫默慘叫連連地從竹子摔下來,餘光中隐約晃過小師妹的身影,似乎是好整以暇地站在那,沒打算救他這位倒黴師兄的。
就這麼點距離,幾瞬之間便要落地,莫默餘驚未消,撚飛天決都來不及,已經做好了摔一屁股的準備。
倒黴,該有多疼啊!
他閉上眼睛預備迎接疼痛,誰知一陣風過,忽地感覺腰間被人托了一下,接着人就被掰正了過來,雙腳居然不輕不重地落在了地上,毫發無損,不疼不癢,真是大喜過望!
難道是小師妹良心發現救了他?
真的假的……
這時又聽那邊已經有劍砍到木頭上的聲音接連響起,莫默急忙望去——那和映心師妹打得火熱的人不是明易還是誰?
“明易!”他振奮地跳起來,“你何時回來的?”
快來治治你的師妹!
卻說這邊,明易和石映心打起來,已是無暇顧及他人。二人在竹林間上蹿下跳地穿梭,石映心輕功踩上竹子,騰空後翻,迎面上舞着劍和她師兄對招,暗地裡使了腳勁要去踹他,明易之前被她這麼得逞過兩回,現在很是提防,餘光瞧見那雙腳偷摸提來,手臂一橫去擋——
擋是擋住了,袖子也髒了,她就喜歡這種讨他厭的小手段。
果然聽她“哼”了一聲,微微得逞的高興。
前兩回明易還是皺了眉頭,這回已是面不改色,他手臂發力将她震開,後者順勢在空中如蝶般輕盈地轉了兩回,落到幾步遠外。
見她提劍又要來,明易道:“好了,不打了。”
石映心一挑眉,意思是:你說不打就不打?
不等明易再說,她兩三步又飛過來,一副要玩個盡興的架勢,明易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使着輕功,轉身往竹林深處飛躍去。
“大師兄!”
石映心不知道他跑什麼,一頭霧水地跟上去,留下莫默在後頭嚷嚷着,問他們去哪裡。
幾息之間,二人來到黑竹林深處的竹潭,綠瑩瑩的潭水上遊着金色的日光,照得水面上朦胧微閃。
石映心見明易背對着她站定在譚邊,惡從心起,屏息湊近了,還撚了隐身訣來到他身後,兩隻胳膊一擡——好似碰到了,其實推的是空氣,明易反複後腦勺上長了眼睛似的,側身閃開了,微蹙眉頭,神色無奈地看着她。
石映心沒做成壞事,居然一點也不心虛,高興地和大師兄問好:“大師兄,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明易輕哼一聲:“前腳剛進門,後腳就有人叫我來黑竹林救莫默,你真是不讓人省心。”
石映心撇嘴:“明明今日輪到他和我練劍,誰知道一來就用‘遁天入地’躲了起來,讓我一通好找!白費我時間。”
明易微微搖頭:“既是如此,你也不該戲弄他。”
石映心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戲弄他了?”
“你不知道莫默怕蛇?”
石映心轉了下眼珠子:“知道也有忘了的時候。”又問:“這就叫戲弄嗎?”
明易嘴角一扯,也是無語:“罷了,與你說這些有何用?我來找你還有一事,馬上便是摘星大會,魁首的獎賞是黑月如水,得此便能破鏡入元嬰……師父問你準備好了沒有?”
石映心眼前一亮:“黑月如水是什麼模樣?”
她總是這樣,幾句話說下來,隻聽着自己想聽的:“到時你便瞧見了。”
她又問:“若是我奪不得魁首呢?”
明易平靜地說:“你便破不了境,下不了山。”
“我可以偷偷下山。”已經開始想歪法子了。
明易冷笑一聲,盯着她想做壞事也顯出無辜的臉龐:“難道你想我接到一份下山捉出逃師妹的任務?”
石映心:……
“你偏要接嗎?”她不滿道,“壞師兄!”
明易的視線飄忽到湖面上,波瀾無痕的綠水靜谧安詳,他幽幽道:“論壞,我是比不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