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正事,她這會來主要是來給石映心送劍,尋常到了她這個境界的劍修早已都有了本命寶劍,可石映心去了萬劍洞好幾回,始終感應不到屬于她的那把命中情劍,要不是她拿着木劍也能打遍歸壹派無敵手,慕雲都要急死了。
陳久寬慰她,說像映心這般的劍修“奇”才,能配上她的寶劍定是不同凡響,也許歸壹派裡壓根就沒有。這也是慕雲想幫徒弟破鏡下山的原因之一——八大洲那麼大,總不會找不到吧?
她平時和同門弟子小打小鬧就算了,這回的摘星大會可是八大仙門都派了人來的,拿木劍就不夠看了,也有鄙視人家的嫌疑;故慕雲這日就去萬劍洞找了一把無主無靈的劍來,讓她這半月适應一下。
見她接了劍好奇地打量着,慕雲不得不提醒道:“映心,這可不是你往日瞎玩的木劍,不能用自斷那招哈,過了這檔子事師父還得送還回去。”
顧夢真也在邊上看劍呢,聞言就道:“我瞧這把劍起碼兩萬靈石,映心要是弄斷了可有的賠。”
他估算的價格一般差不了多少,慕雲當時瞧着不錯就拿來了,哪裡知道這麼貴,登時面色嚴肅起來:“映心,不準自斷!為師說的你聽見沒?”
就石映心兜裡那點靈石,連兩百都不知有沒有,到時候還是她冤種師父墊錢。
“聽見了,師父。”石映心舉着新劍糖葫蘆,乖乖點頭,“不自斷。”
曾換月在邊上問:“師父,這把劍叫什麼名字?”
慕雲:“無主無靈,自然沒有名字。”
“好可憐哦!一把劍怎麼能沒有名字呢?”曾換月興奮地表示了同情,“師姐,我來給它取名!”
“我看算了吧,”顧夢真搖搖頭道,“到時還要還回去,取了名怪傷劍心的。”
“這是無靈劍,哪有什麼劍心?”
“你不懂。”
“切,不就是器修嗎,你了不起什麼……”
“你!有你這麼跟師兄說話的嗎……”
眼見兩個不省事的又要吵起來,慕雲額上青筋突突直跳,厲喝一聲道:“有完沒完!你們兩個——現在都給我滾回去!在摘星大會之前不許見面,待在洞府裡各自修煉!為師會不時去突擊考察!”
二人聞言,哀嚎一聲,自道遭殃,垂頭喪氣地被慕雲趕鴨子似的趕飛了。
院裡一下子清冷下來 ,隻剩下石映心一人。她倒不覺得寂寞,大概是看手中的新玩意很稀奇,先是打量了一會劍鞘,上邊纏繞着繁複變化的花紋,她看不懂這些,不過知道二師兄經常花許多時間在他的寶貝器物上雕刻這類花樣。
拔劍時她聽着劍出鞘的利聲,斬破空氣的震動很輕妙,聽得出來是把好劍。至于值不值兩萬靈石——她對靈石的價值一直很懵懂,大概因為沒有遇上過缺錢花的問題。
哦,你問她先前不懂事時欠她二師兄的那些錢?
嘻,早就被她挑着二師兄的錯處,一件複一件地抵消啦。
據師父說她還欠了天虛師公一些,不過師公從沒找她要過的,她便從未放過心上。
不談錢了,石映心得了新劍,多少有些稀罕,當即在院子裡耍起劍來。
日薄西山,霞光萬道,地上的影子千變萬化。劍引着人,人舞着劍,黑影之中,仿佛人劍合二為一,這便是劍修難得的境界了。
*
半月後。
摘星大會的地點選在歸壹派一片山脈中的迷疊峰。
作為東道主仙門,門派近兩月緊迫感十足,不說興奮緊張的弟子們,衆位料理大會事宜的長老們都是日理萬機,來往行色匆匆,有時還需停課操勞。
石映心這幾日去北膳堂用膳的時候,遠遠瞧見了妽荼仙尊兩回,這是很難得的,這位雷厲風行的仙尊往常不在門派中,多是外出辦大事,行蹤不定。
似是瞧見她的視線,妽荼仙尊和人話說到一半,隔着喧嚣的人群,猛然轉過頭來盯住她。尋常弟子都要吓得表情失控了,可石映心還直勾勾地和她對望着,也沒問好的意思,仿佛就在好奇地打量。
妽荼仙尊眉頭一皺,臉上顯出一抹兇色,似乎要往這邊走來,但曾換月這時候拉着石映心走了。
“……仙尊?”
“啧。”
問話的那人縮了縮脖子,把死嘴緊緊抿住。
“吓人!”曾換月抱着她師姐的胳膊說,“我剛瞧見妽荼仙尊了!她怎麼回來了?哦,肯定是為了明日的摘星大會……嗐,你說她不會在大會上針對我們吧?”
石映心道:“師父說,妽荼仙尊的奉公守法在衆長老裡位列第一。”
曾換月搖搖頭:“不是這麼算的,師姐你看啊。在我們、不,在所有宗門,内門弟子比之外門,親傳弟子比之内門,自家徒弟比之外家,總是前者的待遇更好些是不是?這難道就不算公平公正嗎?”
石映心說:“是算的。”
“那照這麼算……”曾換月瞅見邊上人多,湊近她師姐壓低聲音道,“師父師叔師公他們偏心我們才是正常的,若是對我們與他人一般公平公正,就算是針對了!”
她這番言論,要是給她師父師兄聽見了,定是要受罰抄門規的,順便再被罵幾句“胡言亂語”“奇談怪論”,她自己也知道,所以隻跟三師姐說。
果然,她三師姐聽了之後沉吟片刻,了然般地點點頭道:“噢,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