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即便是開口求助,桃夭也不看濕婆女,隻是望着蔔幼吾愛這倆外人。
蔔幼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會救的,你放心!”
吾愛卻笑吟吟道:“小姑娘,你是雲白的女兒,你去求情,他豈會不答應?”
桃夭臉一紅,噎道:“這……”左思右想,終究是姐姐的命更重要,果斷往門口走去,卻被濕婆女一把拉住胳膊,登時心中一跳,一把甩開濕婆女的手。
母女二人皆是一愣,半晌,錯開目光,默然不語。
又過了須臾,濕婆女才啞聲道:“那人不是雲白。去了也沒用。”
蔔幼驚訝道:“不是雲白麼?族長為何這樣說?”
濕婆女道:“之前我與他說了那些軟話,他毫不動心,僅憑這一點,他就不是雲白。”
蔔幼恍然大悟,心道:“之前我便總覺得哪裡奇怪,原來是雲白的态度奇怪。他那樣癡情的人,怎會先與濕婆女打架,之後聽了濕婆女示弱的軟話,也并沒有表現出動容之色,反而态度冷淡。若是琴師雲白,隻怕是不必濕婆女說什麼軟話,隻要濕婆女說‘不要殺人’,琴師雲白定會立刻聽了濕婆女的話。可是……”
可是,她又想:“之前在屋子裡,琴師雲白的确在那,甚至接住了濕婆女的業火,這種法力可不是随便一個冒牌貨便具備的。還是說……琴師雲白變了性情,畢竟濕婆女殺了他兩次……”卻又以為,琴師雲白是個癡兒,無論濕婆女殺他一千次一萬次,卻也不會怪她。
正自遲疑不定,忽然,“砰!砰!砰……”,一聲接一聲巨響,蔔幼急步走到窗邊,将窗紙戳破一個洞,眼睛趴到洞前,往外看去,但見一扇扇門被陰風撞開。
蒼月之下,幽暗的街道上,漸漸有一行人走來,領頭的,是兩個白衣人,正是雲白和白無常;後面跟着牛頭馬面。想必是這一行人正一間間屋子展開搜索。
蔔幼心道:“我在暗,他們在明,正好趁機把李大人救出來。”定睛望去,企圖找到李秾所在,然而,卻是不見李秾和黑無常?
她以為是自己看漏了,眼睛瞪得更大,緊緊貼在窗洞上,卻忽的,一陣風掃來,正對上一隻空洞的眼珠!
她心猛地咯噔一下,強行忍住了,才沒有動彈一下,更沒有發出聲音,直到那眼珠離開,才松了一口氣,心道:“方才那死屍也忒會看啦!幸虧隻是一個死屍,沒有思想,不然非得發現了我。”說着,心有餘悸一般,又往那死屍看了一眼。
卻是不料,這一眼,直叫她心又緊繃了起來。
隻因,方才那死屍眼珠的主人,一身白衣,心口一個血洞,正是琴師雲白?
重要的不是“方才看她的那人是雲白”,重要的是——
琴師雲白是,死屍。
她記得方才那瞳孔黯然無光,轉動僵硬,顯然不是活人的眼珠。雖說琴師雲白本就是鬼,然而身負魂魄,除卻軀殼與死屍無異,其他方面,比如神态,思想,情感……等等,均與活人無異,因而眼睛中應有神韻,怎會與死屍那般僵滞無神?
唯恐判斷錯誤,她再度放眼望去,但見琴師雲白行走僵硬,與旁邊的死屍别無二緻。
所以……
琴師雲白,果真……在密林的時候,便已被濕婆女打得魂飛魄散了,早已是沒了魂魄的死屍。
既如此,那濕婆女說“那人不是雲白”,便可以說得通了——琴師雲白已死,之前在廢屋中,實則另有他人附身在琴師雲白身上,會是誰?
她又想起,那時的假琴師雲白徒手接住了濕婆女的紅蓮業火,尋思:“不是誰都能接住紅蓮業火的,而且是濕婆女的紅蓮業火,此人法力定是高深,會是誰?”
正思忖,這時,身體猛地一歪,幸虧被吾愛及時攙住,聽他道:“地震了,想必整個大陸的死屍都出動了……”
聽到“整個大陸的死屍”時,蔔幼忖道:“能大規模驅動死屍的人,隻有死屍派大法師雲白,可琴師雲白已經死了……當下發動控屍術的人是誰?除了雲白,還有别人麼?”
“雲白……雲白……”
忽又想起那立墓之人,也叫雲白。而濕婆女說過,琴師雲白的雙親并不葬在此地。因而,立墓之人并非琴師雲白、卻同樣叫雲白,并在此處立了墓碑。
所以……
她歎道:“很可能有兩個雲白。”
吾愛道:“不然怎麼叫雲白……雙鬼呢?”
經他提醒,蔔幼近乎醍醐灌頂,驚道:“是啊!此前我還以為,雲白雙鬼指的是魂魄分開後,‘雲鬼’和‘白鬼’,合稱雲白雙鬼,沒想到,竟是有兩個叫雲白的鬼!這麼說來就通了,應是有另一個雲白,是死屍派大法師雲白雙鬼之一,同樣會控屍術。他附身在琴師雲白身上,在廢屋中演了那出戲,目的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