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暄攜月绯方至王妃居住的浮玉軒,忽有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卷起庭院落葉,天地間驟然昏暗。緊接着,雨雪霏霏,紛至沓來。南郡罕見雪景,此番天氣驟變,似有異兆,令人心生不安。
即便是素來從容不迫的月暄,此刻也不免心慌意亂,眉間掠過一抹憂色。他不顧庭院中跪了滿地的仆從,撇下孩子,三步并作兩步,急切沖入内室,袍角翻飛,帶起一陣冷風。
内室藥氣撲鼻,濃烈的苦味彌漫,令人窒息。月暄乍入其中,目眩片刻,待回過神,擡眼望去,但見一簾水晶橄榄珠與藍琉璃碟珠相連相綴,嘩啦啦穿連做清素古雅的一簾幽夢。
簾幕之後,榻上之人側卧不動,寂然無聲。月暄心頭一緊,仿若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呼吸滞澀,雙足似灌鉛般沉重,一時之間竟然躊躇不敢近前。
直到一聲微弱的咳嗽自簾後傳來,他才如夢初醒,僵硬的身軀微微一顫。
簾幕之後,陳曦以絲帕覆面,氣息微弱,蒼白纖細的手臂無力垂于床側,指尖沾染了幾滴殷紅血迹,腕間紅疹密布,觸目驚心。
月暄喉頭哽咽,低聲喚她的小字:“卿如。”他緩緩撥開珠簾,緊握住她冰冷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陳曦艱難地深喘了口氣,氣息斷續,歎道:“你何必來……我病成這般,若将病氣過給你,三州之事,誰來主持?”
絲帕自面上滑落,露出那張枯槁憔悴的面容,病态的潮紅覆于雙頰,唇角血迹斑駁,昔日飛揚的神采早已蕩然無存。
月暄的到來,使她猶如回光返照一般,點燃了最後一線生機。她強撐精神,隻有一雙眼睛還算深邃有神。
月暄屈指,顫抖着輕輕拭去她唇角的血迹。陳曦全身乏力,動彈不得,隻能定定地凝視他,眼底滿是眷戀與哀憐,喃喃道:“阿暄,你清減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