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绯想接過來看,司陽便順勢将槍遞去。
月绯把槍拿在手裡擺弄,入手微沉,觸感冰涼。
她仔細端詳,說:“如今軍中少量投入使用的火繩槍,大多粗陋不堪,射程短、準頭差,裝填慢不說,造價還貴得離譜。這把卻不同……”
月绯試着瞄準遠處一棵樹,以便感受槍身的平衡。木質槍托打磨得光滑,扳機處有一股沉穩的質感。
她道:“果然不凡。裝填可快嗎?射程有幾何?”
月绯神情專注,手指熟練地撥弄着火槍的轉輪。看來是真的對軍械很感興趣了,她确實是個有見識的,與常人不同。
酒逢知己千杯少,司陽接過火槍,難得興緻勃勃。
他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皮囊,取出火藥和彈丸,邊裝填邊道:“這槍名叫燧發機,點火比火繩槍更快,風吹雨淋也不易啞火。裝填一次不過十數息,射程可達百步開外,準頭也遠勝尋常火槍。方才那聲響可聽見了?清脆利落。待會兒可以看看鹿胸口的中彈,入肉三分,應是沒偏分毫。”
月绯對火器素有興趣,隻是如今的火槍多半笨拙,遠不及弓箭靈活,難以派上大用場。
司陽這把卻讓她眼前一亮,她問道:“殿下那位巧手友人,可還鑄過其他神兵?這般利器若能列裝三軍,兩軍對壘時,怕是要改寫這天下兵戈之道了。”
司陽搖頭,歎道:“量産談何容易!此槍造價昂貴,所費不赀,所需的冶鐵術與火藥配方皆異于當下,品質要求極高。我不過一親王,閑暇時把玩一二,自娛自樂尚可,若在關外量産,斷無可能。不過我那友人正在研制一種連發火器,若能成功,威力怕是此槍十倍不止。”
月绯問:“殿下何不向聖上進言,集舉國之力推動量産?”
司陽道:“一來,朝廷現有兵力足以震懾四方;二來,國庫空虛,朝廷不願耗費巨資;三來,此等利器若流落民間,怕是會動搖國本。”
月绯聽罷,心中微動。她暗忖,司陽那朋友身懷絕技,卻隐居在兕關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如今康王調任回京,那人卻仍留守關外。康王提及此人,語氣也頗為隐晦,想必那人曾犯下什麼事,這才不敢入關。
她再開口,語氣多了幾分認真:“若有機會,我定要親自拜會殿下這位朋友。”
說罷,她便要将槍歸還司陽,他卻擺手,沒有接下,道:“你既愛不釋手,我便将它贈予你吧。”
月绯未作推辭,欣然收下,接着便要親自上手試槍。
她單手持槍,将槍口斜指天際,目光微微上揚。蓦地,她扣動扳機,動作幹脆利落。
“砰”的槍聲炸響,槍口噴出一道火光,硝煙彌漫,震得周圍的空氣都微微一顫,她身形卻紋絲未動。
未等衆人反應,月绯突然側身,平舉火槍,微微偏頭。
她右眼微眯,左眼望向遠方。目光鎖定遠處一棵老楊樹的高枝,槍口穩穩對準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細微目标。
她的眼神專注而銳利,手指輕輕一扣,又是一聲清脆槍響,槍聲回蕩在空曠的山野間。
隻見樹梢微微一震,伴随着幾片落葉簌簌飄下,一個小小的黑影從枝頭墜落,摔落在草叢中。
月绯緩緩放下火槍,眉梢微挑。
沈攸早已按捺不住好奇,飛奔到樹下,俯身查看墜落之物。片刻後,他欣喜地揮手喊道:“是一隻麻雀!”
司陽見狀,蓦地側頭向右,情不自禁看向她。
月绯輕輕一笑,說,“這槍确實好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