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盛夏,除了早晨涼快些,白日裡都燥熱煩悶。
一大早,傅清鶴就出門去了。
謝映之前限制他的出行,現在她失憶了,自然是不會囚着人不讓走的。
原本謝映也是不會知道的,但好巧不巧,謝映這天剛好上任都察院,起得異常早,因此就遇上了也要出門的傅清鶴。
清早的霧水無處不在,深呼吸一口,濕潤的空氣沁潤整個胸膛,她眼前一片深紫,耳邊傳來一陣玉鈴铛的聲音。
據說這個玉鈴铛是謝映送給傅清鶴的,雖然她現在一點都不記得,但看傅清鶴不論走到哪裡都帶着,想必是她要求的。
兩輛馬車在門口相遇,謝映開口便說:“你是來找我的?”
傅清鶴靜默片刻,看向含蓮。
“殿下,看起來傅公子不是和我們一路的,您就别……”
謝映狐疑地看向傅清鶴,真的不是來找她的?前些日子才鬧過脾氣,謝映現在還在氣頭上,而昨日,傅清鶴竟然一整天不來找自己?!
“如果殿下需要臣陪同,臣——”傅清鶴低眉順眼地回,仿佛不論謝映說什麼他都會答應,就算當場折辱,他也面不改色。
謝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傅清鶴低下頭去的後頸,一截瘦弱的脖頸白皙、修長,沒有一點反抗的力量。
“走。”謝映甩了甩衣袖,大步走上馬車。
傅清鶴低頭在身後:“恭送殿下。”
傅清鶴上了馬車,太陽照到天空正中央位置的時候,他進了長安城最大的茶館,他内斂至極,走到二樓,就看見一位坐在窗邊的人。
葉婷玉立刻站起來,她緊張地抓緊了拳頭,又愣愣地坐下來,“我以為你不會來見我……”
傅清鶴搖頭,他環視一圈,說:“二樓還有包廂,這裡不安全。”
來來回回都是人,傅清鶴相貌過于出衆,隻怕會引來麻煩,他招了招手,讓店小二帶他們進包廂。
葉婷玉打斷他:“清鶴……我沒錢,用不起包廂。”
傅清鶴回頭看她:“我有。”
兩人坐在包廂裡,面對這面,店小二端上來兩壺品相極佳的茶,葉婷玉趕緊端起來喝了一口。
她看着冷冷淡淡的傅清鶴,還有态度異常殷勤的店小二,試探道:“你現在有錢嗎?怎麼都沒聽你說起過……”
“這家茶館……是殿下送給我的,我也隻是名義上的擁有者。”
葉婷玉抿唇,心裡一陣酸楚,她手指緊緊扣着桌角,才說:“你最近還好嗎?我好想見見你……清鶴,我的蠱也很想你。”
“那種蠱,早該死了,你還沒處理掉?”
葉婷玉和傅清鶴一同從南疆而來,他被謝映留在長安城,她甘願陪傅清鶴留在這裡。
“我舍不得,那是你和我一同養大的,明明再過一年,它就可以長大了。”
“那種發育不良的蠱蟲,早該死了,一出罐子就會死,還不如趕緊扔了。”傅清鶴搖頭,他公事公辦的語氣令人膽寒,“你一直養着這樣的蠱蟲,隻會損害自己的身體,百害而無一利。”
所有人都知道傅清鶴溫潤如陌上佳人,隻有葉婷玉加見過他所有的樣子,她痛苦搖頭:“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如果你來這裡是為了說這種話,那我或許要趕緊離開了。”
傅清鶴着急走,這三年中,每一次見面都是葉婷玉争取來的,她急切地問:“她現在連你出門見我都不準許了?她憑什麼管你!”
傅清鶴皺眉,那條小蛇從傅清鶴衣袖鑽出來,嘶嘶吐着蛇信,更多蟲子爬上來,都是昨日喝飽了血水的,現在精力滿滿。
葉婷玉也被吓了一跳,傅清鶴十三歲就成了整個南疆的蠱王,他的蠱蟲劇毒無比,就是她也害怕,“是你說過……我可以來找你的。”
“我是說過,你可以來找我,我一定來見你,但隻有這一次,已經結束了。”傅清鶴簡明說完就不打算繼續,最後看了一眼葉婷玉.
葉婷玉心裡清楚,她從來沒有和傅清鶴在一起過哪怕一秒鐘,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就算是顆石頭,也該焐熱了,曾經有無數個瞬間讓她以為自己在傅清鶴心裡是不同的。
如今,她看着男人冷漠的眉眼,他看向蠱蟲的表情都比這有溫度。
*
謝映處理完事情,恰好收到一封信件,她剛打開,就聽見朱惠笑:“殿下第一天來都察院,可還習慣?”
朱惠手指間夾着一根煙,煙熏缭繞,迷了謝映的面容,她頭也不擡說:“别在我這兒抽煙。”
煙味有些香甜,謝映也忍不住擡起了頭:“你抽的那是什麼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