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海上冷風肆虐,潮濕的海風裹挾着鹹澀的氣息,月光如銀紗般傾瀉而下,将海面鋪成一片流動的碎銀,潮聲低吟,細碎的水珠如鑽石般迸濺,轉瞬又隐沒在幽暗的海霧裡。
虞何在浴室裡清洗幹淨身上的污漬和腐敗的味道,穿上謝璋給她的男士T恤,開門後不見謝璋,她很自覺地來到卧室,不一會兒,浴室裡就傳出水花潑灑的聲音。
夜晚沒有照明,月光透過銀盤大小的窗戶灑在燈塔唯一的卧室中,虞何已經習慣了和别人擠在一個房間裡休息,但獨處還是頭一回,謝璋衣着完整,站在不遠處正拿着毛巾擦頭發,發尖滴着水,水珠順着脖頸滑入衣領,虞何急忙垂下眼睛。
“你這裡有多餘的被子嗎?”
謝璋回頭看向虞何,點點頭。
“你應該也知道,海上風大,夜晚也冷,你這個床挺大的,我倆一起睡床,我睡床尾,我發誓絕對絕對不碰到你,你介意嗎?”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四個字還帶着些許讨好。
謝璋轉過身,背對着虞何,擦頭發的手不停,随口答道:“你不介意就好。”
這一夜海浪聲不絕,床鋪傳來似有似無的香味,雖有安神的作用,但虞何依舊睡不安穩,好在一夜平安過去。
第二天二人出發回到岸上,虞何的本意是找尋異能者,但偌大的市區走來走去莫名來到了市政府大樓。從前威嚴的建築,如今人去樓空。曾經光潔的大理石台階如今龜裂成碎塊,縫隙裡鑽出倔強的野草,在風中簌簌抖動。
虞何對這裡并不熟悉,她擔心裡面有變種喪屍,并不想冒險進入。謝璋看出了她的猶豫說道:“你可以在這裡等我,也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随你。”
虞何想要應下,但又覺得謝璋話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有意解釋,“我不是不想去,而是缺少一個充分的理由讓我冒險!”
謝璋并不辯解,“不需要理由,你沒有必要去。”說完從腰間解下一把彎刀丢給虞何,隻留下一把長刀獨自上樓。
虞何覺得謝璋真的是個難以琢磨的人,二人做同桌的時候就發生過像今天這樣奇怪的事,那天是周日,虞何早早的來到學校,準備上下午的自習課,低頭就看到謝璋的桌子上有一封粉色的信,信封上有凸起的精美暗紋,邊緣是一圈白色的蕾絲,正中間貼着一個粉色的絲帶蝴蝶結,不用想就知道這是一封送給謝璋的情書。虞何從來不知道,一個簡簡單單的信封居然可以做的這麼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她确定自己隻看了兩眼,絕對沒有多看,等她坐下後,一隻手拉開了旁邊的椅子,謝璋來了。
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那封信,順手就要把從書包裡翻出的一沓卷子壓在信封上,虞何不忍心那麼好看的信封被他壓壞了,提醒他,“桌上有你的信。”
謝璋這才擡頭看向虞何,她眼睛圓潤清亮,瞳仁黑得純粹,眼尾微微上揚,閃着細碎的光,
臉頰還帶着未褪的嬰兒肥,肌膚瓷白透粉,一縷碎發從發繩裡溜出來,絨絨地貼在耳際,整個人透着股鮮靈靈的生氣,像是晨露未晞時第一縷躍動的陽光。
虞何看着謝璋收下那份信,他沒有立刻拆開,而是将它放進了背包裡。
這事虞何在第二天就抛之腦後,但謝璋卻在第二天一早提起,“那些信,以後不用你提醒我。”
謝璋的表情與平時無異,但語氣中帶着明顯的疏離以及幾不可察的愠怒,虞何很憋悶,她本是好心,竟遭人嫌棄,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那你就自己收好!”
後面因為這事兩人三天沒有說一句話。
如今的情況竟然和從前有些相似之處,虞何本不想多管,但看着手裡多出的彎刀,莫名眼熟,思慮後良心到底是過不去,轉身奔向謝璋所去的方向。
她謹慎地上到二樓,隻見二樓會議室的門半塌着,露出裡面翻倒的長桌。某個暴雨夜漏進來的積水在地闆上凝固成黑鏡,倒映着天花闆上垂落的吊燈,宛如一個上吊的人。牆角堆着一些空罐頭,有人曾在這裡苟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