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玉此行連破三隊敵軍,又一把火燒了糧倉,牽制了兖州大半軍力,又身先士卒沖鋒陷陣,辛苦萬分,實屬将領之典範。”鐘離桉不接鐘離朔的話茬,擡眸關切地望向楊筱,“如何,身體吃得消嗎?”
楊筱沖鐘離桉抱了抱拳,“主公放心,隻是略有疲乏,并無大礙。更何況沖鋒陷陣本事我等職責,又何談辛苦二字?”
“不管怎麼說,你首戰大捷,的确是立了大功一件,也徹底讓全軍上下心服口服。”鐘離桉贊許地望向楊筱,“今後,恐怕你在軍中的威望比煜德還高吧?”
“哎?兄長,你怎麼胳膊肘向外拐?”鐘離朔故作不滿,瞥了鐘離桉一眼。
“都是與我并肩而立的戰友,哪還有内外之分?”鐘離桉笑着點了點弟弟的額頭,“昨夜绫玉和煜德攻下整個兖州,照青又率兵安定了豫州北部,換做以前,如此勝景我都不敢奢望。”
“話說……糧倉被燒,兖州全城百姓又該如何是好?”楊筱思索片刻,探尋地望向鐘離桉。
“绫玉放心,”鐘離桉擺了擺手,笑望着楊筱,“送往兖州的糧正在路上,新的稅收制度也已經定好,你隻管肆意征戰便好,這些事務自有我來操心。”
“如此便好,主公費心了。”
見楊筱心思如此缜密,鐘離朔也佩服地望向她,“先前兄長同我說,你心思穩重而又果斷堅毅,他要把最難打的一路交給你之時,我還滿心不服。”
楊筱側頭笑望向鐘離朔,“那現在呢?”
“現在我是真的佩服你了。”鐘離朔朝楊筱抱了抱拳,“哎,我隻是服你的思慮,可沒服你的武藝啊,你可别忘了欠我的比試。”
“放心,我又不會失約,”楊筱笑着擺了擺手,“等我休整好便同你切磋,如何?”
“行啊,一言為定。”鐘離朔舉了舉杯中的酒,又望向一旁隻顧喝茶的白銘,“哎?照青,我記得你酒量還不錯啊,怎麼喝茶?”
白銘看了看手中的茶盞,笑道:“飲酒誤事,你也少喝些吧。”
“一個兩個都不喝,”鐘離朔看着身邊喝茶的三人,又望了望楊筱和白銘,“回營這麼久,該安排的也都說完了,你們也該講講當年是怎麼認識的了吧?”
“行行行,講講講。”楊筱笑着點點頭,又回首與白銘對望一眼,月夜之下,那如滄海般靜影澄碧的眸子與五年之前并無二緻。
二人相視一笑,映着月夜下的潺潺流水,叙起往事。
柔光灑下,靜谧萬分。二人你來我往,滿懷感慨地追憶着。五年前的贈槍之誼在他們口中,也變得比月光澄澈,比細水綿長。
本有些蕩氣回腸的俠義往事,也夾帶了幾許莫名的情感。
許是在最懵懂之年的相識之緣,會是此間最為清澈難忘的情誼。
“有朝一日,我們定能于長安相會。”
“一定會的。”
-
白銘捧着茶杯,目光閃爍地靠在桌前。
“方才楊将軍攻我之時,那神色與當年與歹人放手一搏之時,毫無二緻。”白銘望着楊筱,眼裡的笑意泛起陣陣波瀾。
楊筱笑着回眸望向白銘,“将軍怎得拿自己和土匪相比?”
衆人聞言不由得笑了起來,白銘一愣,轉而搖搖頭,笑道:“你還不懂我的意思嗎?”
“我怎會不懂?”楊筱感慨地舒了口氣,“不過将軍你比五年之前,倒是穩重了許多。”
“楊将軍倒是和五年之前,一樣執着。”白銘颔首一笑,望上楊筱的笑眸,又不自然地閃開視線,看着盞中泛着漣漪的茶。
“沒想到你們二人還有如此一段往事,”鐘離朔咽下杯中的酒,“看來還真是‘同道之人必同道’啊。”
“誰說不是啊,”楊筱點點頭,望着白銘,“這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我早期盼過無數次再會的場面,卻沒曾想我們竟能在戰場上相逢。”
鐘離桉笑望着兩人,“天定之緣或許本該如此,我本還在期待你二人此刻初遇呢。”
“沒想到吧,兄長,他們二人早在五年前就結識了,算下來,比我們認識照青的時間都長。”鐘離朔笑望着白銘,又好奇道:“對了,照青,方才你們交手之時,是誰占上風?”
“論氣勢與魄力,自然是绫玉占上風。”白銘說着,不由得回頭望着楊筱。
楊筱望着二人,不由得笑着搖搖頭,“照青是主公請來的援兵,又怎會與我動真格的?況且我那時精疲力竭,論戰術論力量,都不是照青的對手。”
“煜德,瞧你問的問題,”鐘離桉笑着打趣道,“二位将軍都是百裡挑一的人才,又何故頻頻謙讓?有幾位同我共赴征途,又何愁大業不定?”
他感慨萬分地望着座下衆人,又擡頭看了看高懸于天的明月,“天色不早了,三位又奔忙已久,不如早些回營歇息。”
“也好,”楊筱站起身來,朝衆人作揖道:“那我便先告辭了,主公,二位将軍,你們也早些休息。”
楊筱回身笑望着白銘的眸子,朝他輕輕點了點頭,擦肩走去。
白銘不住地望着楊筱的身影,直至那抹鮮紅消失在月色之下。
-
衆人早已散去,白銘仍立在亭中,駐足望着那輪明月。
五年未見,她實力竟進步如此之大,當年明明還是一個跟着戲院志在四方的小姑娘,現在卻真的成為了一個能領兵打仗的真正的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