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也隻有風人言。日月落看不出對方有多大年紀,然而雪一樣的長發淩亂地挂在他的雙鬓,從他的臉上卻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迹。隻是那種疲态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的,看起來像是連續奔波了幾日。
但他看向他們的眸光卻無比的溫和,看着他的眼睛,她會意識到對方是真的在看向她,會覺得對方的關心實實在在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們好啊,年輕人。”
他笑呵呵地打了招呼,讓他們坐下,自己也随意地坐在了一側椅子上。從衣服口袋裡摸索了一陣,直到最後摸出來三個黑不溜秋的果子,果子的形狀看起來像個哭泣的人臉,賣相實在不太好看。
“我就隻帶了這三個,咱們悄悄地吃掉,噓。”
他對着他們眨眨眼,将手伸到他們面前。看到日月落神情有些猶豫,神秘地努了努嘴,“我好不容易從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摘的,絕對好吃,不騙你。”
他的身份似乎和大巫師有些像,可他真像個推銷商品的小販。
頌白時卻覺得自己知道這是什麼果實,臉色不由有些凝重。黑色的表皮,哭泣的人臉,這是尖叫樹的果子。但尖叫樹隻在各行星的黑欄線才能存活,隻有常年沐浴在銀河透鏡折射的光線裡,它才能正常地生長。
風人言去中央星議政,何時又去了一趟軍區?
日月落最後也拈了一顆,學着他們的樣子揭開果皮,果肉意外的雪白細膩,入口更是甜津頓生,味道特别好。
風人言笑眯眯看着他們,等他們也吃完才問道,“身體都恢複得怎麼樣了?”
他問的是“都”。日月落對于校長如此自然的一視同仁卻不禁有些怔愣。
頌白時微笑,“我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
風人言點點頭,看向正在發愣的日月落,“那你呢孩子?聽說你的狀态一直不太好。”
“我……我也很好。謝謝您。”
校長很滿意,然後他才收斂了笑容,語氣略微有些沉重,“辛苦你們了,如果不是你們……我們失去的學生隻會更多。”
他繼續說道,“大緻情況我已經從兩位考官那裡了解到了,此外,還有那個出色的覺心系學生——”他的眼睛看向頌白時,頌白時垂眸,“對不起,我們的确不該擅自闖入封鎖的試煉場。”
“對不起?是我該說謝謝你們才對。我很高興我們的學生有主見,有能力,不僅有正義感還有理智的頭腦。瑟爾夏已經找過我了,你們做得很好。”
風人言的眼睛因為笑容而眯起,看起來是發自内心地覺得很好,“而且她還說,如果不是你的話,你們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再次救了我們的兩位學生。”
在說到兩位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日月落,日月落有些困惑,他是不是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學院的學生?還有,為什麼說是又救了她一次?
“不,其實執意要做出這種危險的事的人是我,而且正是因為瑟爾夏擁有的能力,我們才能發現問題的所在,可是……”頌白時的語氣低了下去,“為了不被混沌吞噬,我隻能将它徹底摧毀。現在的确找不到任何線索了。”
日月落隻是靜靜地聽着,她隐約明白了他們為什麼會從試煉場内出現。原來大家都在找尋真相,隻有她整日困在病房内。
風人言的手輕輕撫上頌白時的肩膀,眼眸認真地看着他,“如果你們不去找線索,那我很怕當我最後回來時,隻會發現他們交出去了一個無辜頂罪的人。”
……所以他才會說是又救了她一次。
他接到十執事決策團的邀請正是為了黑欄線的騷動,但就在會議期間,小灰原基地卻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在向來和平、未曾受到攻擊的基地清潔站,值守士兵卻遭到了毀滅性的變故——他們捕獲的宇宙垃圾裡居然藏着一隻高等級魇獸。
兩位士兵,一人當場死亡,而另一人在斷掉一隻手臂後,拼死将那隻正在孵化的魇獸送進了銷毀通道。但當區處接到他的報告時,這位名叫雷亨頓的退役兵也死去了。這些信息是在他在死前記在随身攜帶的本子上的,字迹到後來已經趨于癫狂,幾乎無法識别。經檢查,兩人的大腦都受到了不可逆轉的嚴重損害。
軍區并不能确定這隻是一次簡單的意外,還是傳遞了魇獸正在迅速成長的可怕訊号。他們目前能做的隻是在各清潔區也加派人手,尤其是派駐一些心靈學者。魇獸的心靈迷惑能力似乎在逐步成長。
參會的成員也去了現場勘察。銷毀通道破壞的程度令人心驚,高堅韌的壁壘起了大小不一的凸起,骨刺從内劃出了猙獰的傷痕。
小灰原基地的事故屬于高度機密,與會人員在會議期間的通信遭到了嚴格限制。然而會後,風人言收到的第一條消息卻是月換琴學院的新生試煉也出現了重大事故,也出現了來路不明的高級突變種。
他對于兩人的道謝都是真心實意的。風人言很感謝繁熙兩人對于搜查真相所做的努力,卻完全不認可他們對于日月落的警戒态度。好在,在尋找真相的事情上,并不是僅僅隻有學院的教授和軍區的長官在努力。
“可您……怎麼就能确定我一定無罪呢?”
這話明明不該她來問,可她卻并不知道這個世界對于“異世”的态度。他們會相信她的話嗎,相信她是一個異世的流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