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救下了我們學院的學生。”
校長看着她,語氣平靜,綠色的眼眸裡像有一片蓊郁的森林。
“兇手不會特意救下要害死的人,也不會出現在事發現場後卻陷入了昏迷。噢,如果真的發生了這種情況,那除非這個兇手真的是個矛盾重重的心理變态——但心理變态的人卻又不可能内心純粹得隻有一片荒蕪。”
他看向她,她因為他話裡的幽默想笑,卻隻帶起了嘴角的顫抖。
“謝謝您願意相信我,我的确不是兇手。”
“哈,當然,”風人言的眼睛忽然快活地眨了一下,像在和他們分享什麼秘密,“倒不如說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居然想不明白——才是天大的怪事了。”
日月落這次笑了起來。頌白時垂着眼眸,沒有說話。但他知道風人言的确對日月落隐瞞了一些事。
那就是那些學院校委會的偏激貴族——可能是真的會想要她的命。繁熙或許隻是偏激冷漠了些,那些人心中卻全無所謂的公平正義。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這種威脅了。風人言回來後她就真正的安全了。
校長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子,“那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還有些事情要我處理呢,封校令,調查令,哈,一堆事。”
嘴上說着一堆事,他的神情看起來卻像是煩惱該怎麼處理衣服上出現的破洞。
這下頌白時倒是真的有些訝異了,“您已經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風人言的動作有了片刻的停頓,“這個,還沒有。但我作為學院的校長,自然是第一負責人。”
他本以為風人言特意來到病房,是想要詳細地了解事故的細節、他們在試煉場上發現的事情,但他就這麼輕飄飄地走了,似乎僅僅是為了問候一下他和日月落這兩個病人的健康。
“那您不問問我嗎?”他當時可是明明白白地說了“兇手不是日月落”。如果不是他太虛弱昏了過去,他可以肯定自己當場就會受到細緻的盤問。
“噢——我知道兇手不是這個孩子呀。”
風人言轉過頭,笑容裡充滿了慈愛。那一刻,頌白時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希望自己的學生有找尋真相的勇氣和智慧,但他不會将找尋真相的壓力抛給學生。尋找真相是他們的權利,卻不是他們的義務。恐怕如果頌白時回答他“我隻知道兇手不是她,卻不知道兇手是誰”,風人言依然會認為他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學生。
頌白時看着他,忽而清淺地笑了一下。在那瞬間,日月落意識到他身上一直緊繃着的狀态不見了。
他幾乎是以玩笑的語氣問道,“那我可以信任您嗎?”
風人言也做出了一副認真思索的神氣,而後才慎重地點點頭,“我覺得我應該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日月落知道他們要交流些重要的事情了,她站起身,“我去走廊上轉轉?”話說得有些遲疑。雖然風人言表明了他的态度,她卻還對自己能否自由行動不太确定。畢竟她仍然算一個校外人員。
“當然可以——或者,你也可以繼續留在這裡,畢竟,你們同為受害者,自然也都有得知真相的權利。”
于是日月落又坐了回去。她發現頌白時在看自己,眼睛很好看,眸光很平靜,她卻從中感受到了幾分遲疑的孤獨。于是她想起了對方問她的那句莫名的話。
【如果你發現的事實足以颠覆這個世界,讓以往的努力都成了諷刺……你還會将真相說出來嗎?】
我會的。日月落也靜靜看着他。我的回答依然不會變,我會。
她不知道頌白時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他已經轉過了臉,認真地看着風人言,一字一頓。
“試煉場上的混亂并沒有真正的始作俑者,如果非要說的話……“
他說的話分明很清晰,但又像在缥缈裡,淡淡的,聽不真切。
“恐怕兇手正是我們自己。”